距离春树河抛尸案已经过去五天，了昨晚发现的烟头上的唾液组织的确属于死者以外的人，这令办案民警们非常紧张，这是自案发以来第一次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根据春树河常年流势判断，杀人的第一现场应该在春树河的上游。春树镇的繁华地区集中在下游，镇政府为了带动上游的经济发展，特地在上游兴办了春树镇高中，并以高额工资吸引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研究生到春树镇高中任职。但是入海市教育局看重的是教育质量，毕竟改革开放以前，春树镇并没有属于自己的高中，镇子上的初中生大多在初中毕业后回家操办农活。
蔡博智和其他老师不同，他是入海市教育局钦点的教育指导员，负责这所新学校的指导和建设工作。蔡博智本来是不屑与这些乡下人打交道的，但是教育局长告诉他只要干满五年，教育局会给他调入省厅的机会。
梁警官今天心情不错，尽管他选择在大白天查案，难免会引来镇子上居民疑惑的眼光，但是他丝毫不在乎，反而会觉得警局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进入学校，他特意戴上了一副眼镜，这样也许会让他看起来更加文艺，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来的时候学生们还在上课，他先是在操场上转了一圈。虽说是上课时间，但人依然不少，大多数是在打篮球。
春树镇高中新建的操场即使是水泥地，仍然会有许多狂热少年冒着被教导主任逮到的风险打篮球，他想凑近看一看，来到孩子们中间，他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篮球，脸色也变得难看。
''你就是新来的教导主任？''孩子们看他的眼神有点畏缩，完全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该有的样子。''教导主任啊，没错，怎么样？＂孩子们把梁警官错认成了新来的教导主任，他索性就用这个身份在孩子们嘴里套套话。
''老师啊，我这个书费是交了的，多出来的也记在了教导处的账上，您看，这球能不能少扣两天？''为首的黄毛小子靠近他，用细细的声音说道。''多出来的有多少？''一股烟味混杂着刚刚打完球时的汗水味冲进梁警官的鼻孔里，他下意识的稍退了几步。
''蔡主任没跟您交代吗，每个月都是那个数，不多不少哦。''黄毛小子有了戒备，反而身体又逼近了梁警官几步。''哎哎哎，干嘛的，这是上头来调研的梁老师，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又想干嘛撒。''走过来的是春树镇高中的校长。
黄毛似乎很怕他，见了校长就往后退了两步，“梁老师，这边来，不好意思呀，给您添麻烦了撒。”王校长拉着梁警官，恍惚中梁警官似乎看到了王校长向黄毛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同来到校长办公室，这里可与看似破败的高中格格不入，校长的墙壁上贴的是满墙的奖状，书柜也换成了学校的专属荣誉展示框。“梁警官，哦不，梁老师撒，今天来真是蓬荜生辉，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得您多多指导撒。”
“不要紧不要紧，挺好的，王校长，这蔡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校长没料到梁警官会上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蔡主任啊，那绝对是我们高中，不不不，是我们市的优秀教师撒。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们高中的成绩就居高不下，一跃成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撒。我真是太感谢他了！”
说起蔡博智，王校长脸上免不了骄傲的笑容，这点也在梁警官的意料之中，王牌教师的名号一时是悍不动的。
“既然是重点高中，那这操场怎么不修修，市里的学习可都是塑胶地。”梁警官接下了王校长手里递过来的茶，就在不远的沙发上坐下。“这个嘛，我们学校的财务一直是蔡主任管的，他这刚出事，新来的教导主任也不是太懂事，蔡主任是一片苦心撒，为了不让，不让学生们分心，他他他可是想尽了办法撒。”
王校长有些不知所措，梁警官又站起了身子，“五天前的晚上，学校是正常放学吗。”他盯着王校长的眼睛，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我们学校是寄宿学校，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会有保安人员检查教室撒，学生们是不可能藏在教室的。”
“那教室公寓呢？”
“教室公寓啊，那是手动开关，也是为了教师们认真备课撒。”
“蔡老师那天晚上是回了公寓吗？”
“应该是的撒，上次王队长和欧阳警官来问我们，有几个老师说亲眼看见他走进公寓楼撒。”
“走进了公寓啊，那他最近和哪些学生发生过矛盾，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蔡主任是和蔼近人的撒，学生们都很拥戴，他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撒，这么大把年纪没个对象，我说了他好几次，他也不听，别的没啥了。”校长见梁老师皱了眉头，连忙问到，“是案子有啥进展吗，你们得赶快撒，这学校里流言蜚语传的也快，毕竟纸包不住火撒。”
梁警官起身要走，王校长非要送他一程，两人走到校门口，王校长便要留他在镇上吃火锅，梁警官可不想再让老婆发火，边推辞边往外走。
“唉，王校长，这早就听说春树镇的火锅有名，可这正宗的究竟是那一家？”走到一半，梁警官停了下来，扭头朝着王校长问到。
“外地人来撒，都爱去下面吃，下面热闹，我们本地人，爱在上面吃，你看看那边，有个杨记火锅撒，味道正宗，走走走，我请你！”见王校长又要拉扯，梁警官立马抓紧了脚步逃脱。
“唉唉唉！梁警官，那个店蔡主任也爱去撒，宵夜也经常搞，你得看看！”王校长提高了嗓门，冲着梁警官走开的方向喊。
杨记火锅店不远，在春树镇高中的隔壁街上，这条街可有了历史，一听说蔡博智喜欢来，梁警官顺势就转了个弯，进了这家看起来崭新的老店。
没到中午，现在还不是午餐时间，经营火锅店的是一对父子，见到梁警官进来，似乎没打算搭理他，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我是警察，你们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父亲听到警察的名号，似乎有些触动，抬起了本该在洗菜的头，那是个中年男人，在四十岁上下，穿着胶质的背带裤，留着一头长发，不知是很长时间没洗还是在火锅店工作的缘故看起来乱蓬蓬的。
“隔壁中学的教导主任蔡博智，你们认识吗？”梁警官赶时间，打算这样开门见山的问。
“认识。”回答的人是那个中年男人，正在割肉的少年没打算抬头。
“五天前的晚上，他来过吗？”
男孩抬起头，一下子吸引了梁警官的双眼，那是他几乎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眼神，他的眼睛很大，很黑很黑，直勾勾的盯着梁警官，不同的是，从警这么多年，梁警官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感。男孩的眼睛仿佛有了引力，时时刻刻就要将梁警官吞噬。
又仿佛是有一层雾，那种感觉说不出，又能被人发觉。
“来过。”男孩轻轻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