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天空一轮弯月时明时暗,天锥山北麓,荒草苍莽,乱坟林立,再往北面则是一处漆黑望不见底的深渊,深渊边缘布满了各种尸骨,既有保留还算完整的累累骨骸,也有堆积起来的腐败尸体以及死去不久被抛弃在附近的新尸。
这处地段在当地唤作乱葬岭,而紧挨乱葬岭的深渊则叫做神鬼渊。
天锥山地处大庸朝的边疆地区,过了天锥山往西北的辽阔冰原属乌罗国,乌罗国与大庸朝千百年来征战不息,而在冰原地区还分布了不少蛮族部落,时常在大庸及乌罗两国境内抢掠财物,由于大国征战及蛮族抢掠的缘故,天锥山北麓久而久之形成了规模惊人的乱葬岭。
乱葬岭不时有明暗不定的绿色鬼火,一阵阵阴风吹过,这些鬼火随之上下嗤忽来去漂移。
晦暗阴冷的月光下,一个身着粗布葛衣的少年背了一个包袱,沿着山坡上的小路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乱葬岭边缘。
少年约莫十二岁,眉目清秀,头发上沾了一些杂草,这少年停在一处略显干净的平整山石旁,抬起衣袖在脸上擦拭了一下,放下包袱,从中取出一只香烛点燃安置在山石之上,然后对着某个方向拜了拜,口中念道:“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楚飞今日开灵成功,通过考核进入飞仙学堂,将来必定光大我楚家门楣!”
念罢,楚飞又从包袱中取出一支长约两尺,通体白中泛黄的毛锥,这毛锥锥体看似玉石,实则是由某种不知名的兽骨削磨而成,而毛椎的头部也不是常见的兽类毫毛,而是由粗如钢丝的某种野兽的硬毛制成,与其说是笔头还不如说是钢刷,想来也是无法用来书写。
这毛锥乃是楚家祖传之物,据说是藏有飞仙的秘密,这也是楚家祖上来到天锥山附近定居的原因。
楚飞把毛锥放置在山石另外一处,朝向毛锥立直了身子,神情显得比方才更为肃穆,左右两手分别并为剑指覆在双目之上,静默片刻后,两手缓缓分开,左手化掌横立胸前,右手剑指朝向毛锥,双目向前凝视,口中吟唱曰:“玄牝有门,万物有灵,眇眇忽忽,至虚若谷,灵能生焉……。
楚飞方才的手法和吟唱,是大雍王朝中流传最广的开灵仪式,上到朝廷命官,下到贩夫走卒,无论男女老少,尽皆通晓这个仪式,而且几乎所有大雍朝的百姓,都曾经尝试过开灵。
只要能够通过仪式成功赋灵于所炼制之灵物,使得灵物获得灵能并和尝试开灵者建立心神联系,则飞仙开灵成功。
开灵者也将一朝改变命运,从一介凡夫俗子成为具有飞仙修者初步资格的上等人,通过考核测试进入飞仙学宫预科堂修习,之后更有机会入籍飞仙学宫。
倘若修行资质绝佳,拥有顶级血脉传承,还会进入隐世飞仙宗门的视野,有机会被收为内门弟子,修习飞仙秘法,从而踏出关键的一步,成为站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飞仙修者。
而修行有成,从飞仙学宫毕业的学子,也将代表飞仙宗门驻守各地,凌驾于世俗权力之上,而从飞仙学宫毕业的顶尖人物,还有希望加入与朝堂平行的飞仙长老会,一步登天,成为整个大雍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
即便是最差的情形,进入飞仙学宫预科堂修习后未能通过学宫入籍考核,也会转入演武堂和政务堂学习,成为地方官僚系统以及军中的预备役骨干,只要不出意外,只要经过十数年的经营,足以发展成为颇有影响力的地方豪族。
飞仙开灵有着无数好处,令王公贵族及黎民百姓均对之趋之若鹜,开灵方法也并非秘传,稍微有点条件的都可以修习,然而飞仙开灵却也并非简单的一个开灵仪式就可以成就,其中还涉及了家族血脉、个人资质、材料准备、灵物或灵图炼制、日常修持等苛刻条件。
有一个古老传说,在这一方世界中,每一个人族都是飞仙族的后裔,身具飞仙血脉,都有成就飞仙的希望。
但是,由于天地规则的限制,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激发血脉,凝聚出仙灵,走上飞仙修行之途。
楚飞重复了楚家先祖进行了成千上万次的飞仙开灵仪式之后,那放置在香烛之后的毛锥却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次开灵又是失败了。
好在楚飞对此早有预期,上前收起毛锥,取出一条银色软索绑在在毛锥末端的绳洞处,握在手中,转身向乱葬岭里面走去。
沿途碰到漂浮的绿色鬼火,楚飞也不害怕,手持毛锥向鬼火刺过去,只要接触到毛锥片刻,无论多大的鬼火团都会缓缓缩小,直至完全熄灭,在楚飞看来,就好像鬼火团被毛锥吸吞下去一样。
而每当一团鬼火被毛锥吸收之后,毛锥那泛黄的锥身似乎就变得更加圆润。
除了这些漂浮不定的鬼火之外,堆积在乱葬岭的尸骨也是楚飞的目标,对于形状保存基本完好的白骨骷髅,楚飞都会凑过去检查一番,倘若发现骷髅头的空洞眼眶中积攒了微弱的光芒者,楚飞就毫不犹豫用毛锥朝骷髅头的印堂处一刺而入,结果就是骷髅眼眶中的光芒被毛锥吸收,而后骷髅则会随之爆散成为一地凌乱的骨头。
这种日积月累积攒了灵能在眼眶中的骷髅对毛锥而言可谓是大补之物,一个骷髅灵能起到的效果远超数十团鬼火,但这种逐渐有了灵性的骷髅非常罕见,只能碰碰运气而已,楚飞也不会冒险去扒开如小山似的尸骨堆去寻找这种灵性骷髅,因为这种骷髅小山下面很有可能潜伏有恐怖的东西。
据楚氏祖宗传下来的札记中记载,某些埋藏或摆放在阴湿之地僵而不化的死尸同样具有一定的灵性,但由于死尸一类的东西过于污秽,因而楚氏各代祖宗从未有人尝试过去吸收僵尸的灵能,而楚飞更是对那些身体上还有腐败血肉的尸体敬而远之。
楚飞手持毛锥在乱葬岭四处游走,寻找在可及范围之内的鬼火和灵性骷髅,渐渐的,靠近楚飞进行开灵仪式的乱葬岭外围的鬼火越来越少,而灵性骷髅更是难以碰到。
楚飞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弯月的位置,估摸应该还未到寅时,只要天还没亮,乱葬岗的鬼火和骷髅的灵性就不会消散,那么自己还有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采集灵性。楚飞咬了咬牙,往乱葬岭的深处走去。
就在楚飞刚进入乱葬岭深处之后,天上的弯月突然变暗,复又明亮,然后再次变暗变量,如此反复了几次,最后月亮周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黑色的雾气,月亮被红黑色雾气笼罩之后,从雾气深处飞出了三个黑影,直奔天锥山方向而来,这三个黑影的飞行速度极快,只用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距离乱葬岭数十里之外的一个山头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