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元大陆上,中原洲与荒洲、莽洲相接。
荒洲乃五洲灵机最盛之地,之所以称荒,是因为此洲并无人族。
南荒草原宽广异常,是罕有的一片灵机衰败之地,也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少有强大妖兽过来。
然而,中原洲南境的启南城,直接面临荒洲的万瘴林,经常受到妖兽攻击,如果人族强者敢恶意屠杀,则会引来蛮荒天妖报复。
曾经的启南城就被屠灭过,自此上三境强者,严令不许入林。
总之,这一切离张渐如今的生活,都遥远至极。
他眼下的事情是潜入飞幽宗,摸清底细,如果有人想打他父母主意,则提前扼制,顺便弄到极寒材料,突破到腾云境。
一想到玲玉到了脱凡境,可以活一千年,他就内心焦急。
接下来的日子,张渐开始疯狂抄书,将《九言造化经》的三卷,全部誊抄一遍。
其中《隐字九章》的开篇两章,就是易容、搓骨,有混沌炉帮忙,倒也用不上。
期间回了一趟肃兰城,帮三长老治好伤势。
事情安置妥当后,向洛千城说了一声,又依依不舍地与玲玉道别,便踏上了潜入飞幽宗的路程。
洛千城在他离开前,郑重交代了修士五大生存定律。
千万不要对敌人手软,不要多管闲事,能暗杀就不要拼正面,任何时候保命要紧,最后一条尤为重要,除了至亲,任何人都会杀人,切忌交浅言深。
张渐不知道掌门师兄经历了什么,但是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道理,他打算认真贯彻。
飞幽宗位于西宁城以西的莽洲边境。
中原洲与西莽交接处,有一段三百多里的戈壁。
如今已是十月初,戈壁上寒风似刀,刮得脸颊生疼。
张渐换了容颜,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腰间别一柄鹿皮长剑,骑匹老马,一身游侠打扮。
远处三间泥石垒砌的房屋矗立风沙之中,旗幡猎猎作响,上书“漠关客栈”。
张渐来到客栈前,将老马拴在一旁窝棚,抓两手草料置于石槽,推开两扇木门,还不及打量里面情况,一个泼辣声音响起。
“拆房呢,赶紧把门关上!”
张渐瞬间尴尬,连忙缩进身子,将木门合上,刚走出两步,门又被强风吹开。
原来那根细木门栓已被拉断。
泼辣声音再度响起,“五两银子。”
只见一个红纱裹身的少妇,袅袅走来,嘴角嚼着一根枯草,黑眸眼珠上下打量,伸出右手,示意赔钱。
张渐怀疑她是故意的,又懒得和她争论,从怀里摸了五两银子给她。
少妇手掌一翻,银子不见踪影,紧接着便欺身上前,腰似蒲柳,语态娇柔,“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张渐抓住她上下乱摸的巧手,退开两步,“吃饭。”
此时午时刚过,哪里轮到住店,他进客栈,无非是想探听点消息,这里距离飞幽宗已然不远。
少妇眉目一挑,也不在意,转身朝着柜台走去。
张渐寻了个角落,轻身坐下,店伙计慢步走来,也不擦桌,也不行礼,开口就问。
“吃什么?”
“蜜饯散子,什锦三素,半边羊腿。”
“没有!”
惹来隔壁酒桌一阵哄笑。
张渐也不需要吃什么,随便要了两斤牛肉,一壶浑酒。
临桌汉子见他这副模样,嗤笑一声,便开始与同伴聊起来。
内容尽是劫掠商队之事,肆无忌惮,毫不顾忌是否被他人听去,与西宁城周边比较,就如两个世界。
不多时,木门被粗暴踹开,“哐当”一响,顿时吸引了在座目光。
两位黑衣男子背着风沙进门,一个四十岁许脱凡中期,另一个二十岁左右,九品境。张渐余光一暼,快速收归。
观其行气方式,与曾经见过的成长老极为相似,大概率是飞幽宗之人。
此二人,青年与张渐身量相似,名叫莫英俊,中年男子是他二叔,添为飞幽宗长老。
少妇见两人进门,迎身上前,言语恭敬,将木门关好后,侍立在侧等候差遣,丝毫不见之前娇态。
那青年伸出右手,勾住少妇腰肢,将其搂到身前,邪魅道,“封二娘,好酒好菜先上!”
言语轻佻,目含贪婪。
邻桌大汉们具都埋头吃酒,乖巧模样,似变了个人。
两人来到张渐邻桌,那大汉抬头,连忙收拾碗筷,与另外几人挤到一起,没敢抱怨吭声。
莫长老说道,“鸿月商队,被老夫看上了,谁敢私自下手,别怪老夫言之不预。”
堂厅充满宁静,呼吸都轻柔了许多,只剩屋外风沙呼啸声。
莫长老又道,“小俊,消息不会有假吧,鸿月真收到了那东西?”
“二叔放心,绝对不会出错。”莫英俊恭声回道。
酒菜上桌,丰盛之极,肉食蔬菜应有尽有,酒是陈年佳酿,封泥拍开,漂香四溢。
莫长老并未动筷,只是细细啄饮。
酒足饭饱后,青年男子走上二楼,不一会,楼上传来娇喘之声。
张渐暗自蹙眉,倒满一杯浑酒,仰头饮尽,火辣辣的一线喉,果然是粗犷汉子钟爱之物。
短短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对张渐冲击很大,他穿越过来仅半年光景,不是在张家堡,就是丹云宗。
接触到的东西,大多有矩可循,然这莽洲边境的漠关戈壁,一切都在述说,强者为尊!
半个小时过后,莫英俊系着黑袍,慢步下楼,嘴角勾起满足的笑意。
莫长老似乎习以为常,将最后一杯酒喝尽,便朝着屋外行去,莫英俊快步跟上。
待两人走远,众人才喘口粗气。
“下午没事了,回去吧!”那大汉呼喝道。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没人多嘴谩骂,只是摇头感叹时运不济。
张渐依旧坐在角落,细饮慢啄,心里盘算着计划。以他如今的修为,那两人不过是杂鱼。
这时,封二娘扶着腰肢下楼,脸上隐有泪痕,步履蹒跚。
见堂厅还有一人,眼神微微诧异,也没多说,将桌上的碎银一一收拢,放入口袋。
“多少钱。”
“二两银子。”
“给!”
“谢公子。”
张渐拿起长剑,跨出门外,店伙计上前掩门,封二娘抬眼凝望,那背影刚劲挺直,似有杀气。
张渐牵过老马,探出神识查看,西北方向大约十六里外,两人正快步赶路。
跨上马背,一拉缰绳,朝着两人缓缓追去,距离十五里,不紧不慢地跟着。
脱凡境的神识,最多不过十五里,张渐是个例外。
走了大约七十里路,两人停了下来,隐在一丛乱石堆中静坐不动。
张渐寻了一个土堆,来到背风处,耐心等候。
两个小时过去,太阳西斜,一伙三百人左右的队伍,从东南方向朝着两人所在石堆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