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做好了迁都的一切准备,可就在他下诏要迁都的时候,新建的北京宫殿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原来一天深夜,北京城突然雷雨大作,新修成的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三大殿竟然在一次雷击之后起火,化为一片灰烬了。
殿阁大学士杨荣虽奋力指挥卫士进行抢救,但也只是抢出一些重要图籍,而三大殿均未保住。
朱棣震惊了,他不能解释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来自何方,难道朕要迁都连老天爷也不同意吗?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朕?朱棣不明白的问题自然就要让他的大臣们来释疑。
于是就在这片废墟前,朱棣与他的六部官员在追寻是什么让三大殿化为一片废墟的。
礼部主事萧仪来了,这个人什么客套话也没说,径直说道:“皇上,这是上天不允许迁都,降灾于皇上的征兆。把国都从南京迁来北京,不但诸事不便,就连大明的皇脉也撂在江南。这是大不敬的事。”
众臣中不少人纷纷附和萧仪:“是啊,皇上,建都北京是上天不允许的,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朱棣愤怒了,朱棣原本只是想让这些大臣给他一个安慰,没想到这些人幸灾乐祸,朱棣正要发火,道衍大师说话了。
道衍说道:“皇上息怒,这火乃是雷击引起的,只是自然现象,微臣自会重建三大殿,皇上不必担心。”
朱棣听着道衍的话就觉得舒服,还是燕王府的老臣可用呀。
萧仪不让了,这个礼部主事倒真是倔强:“这是天灾人怒,是在警醒皇上不要做出荒唐之事,道衍大师纵是重建,也依然会坍塌。”
朱棣是真的震怒了:“萧仪,迁都是朕在十几年前就做出的决定,那时怎么不见有天灾人怒?你把迁都与雷击三大殿联系起来,完全是蓄意诽谤,居心叵测,东厂何在?”
马云马上回道:“皇上,奴才在。”
朱棣愤声说道:“将这大逆不道的贼子拉出去砍了。”
马云一挥手便有几个太监将萧仪拿下推出,那萧仪仍是大声喊道:“天怒人怨,皇上明鉴。”
道衍忙向朱棣求情:“皇上。。”
朱棣说道:“不必为这贼子求情,你们还有谁与这贼子一样心思的,都站出来。”
朱棣心想杀了一个萧仪足可以杀一儆百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萧仪的死居然没有让一些大臣退缩,有人站出来了,不是一个,而是很多。
朱棣看那站出的大臣大部都是科道言官,而六部大臣大都没动。原来这六部大臣大都是靖难功臣,在北京呆的时间比较长,有了感情,而且与南方士族结怨很深,当然愿意迁都。
而科道言官就不同了,这些人大都年轻,与靖难之役是无关的。明初官场,有两种人升官比较容易。一是在翰林院呆过,比如解缙、杨荣他们;二就是当过科道言官的。科指六科,道指十三道。六科是对应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成立的,是稽查六部的监察部门。十三道是对应明朝十三个省的,主要负责监察这十三个省的政事。
科道言官的职责就是进谏,哪怕杀了头也依然要进谏,他们并没有因为萧仪的死而退却,相反却激起了他们的斗志,朱棣对这些人是无可奈何的,因为他们是言官,不能像处置萧仪一样对待他们。
但朱棣也是一个从不退缩的人,而且越有难度的事情,朱棣越是喜欢。朱棣见六部大臣们大都支持自己迁都,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此时,天空又下起了雨,朱棣命人将龙椅搬到废墟前,并让皇太孙朱瞻基也来到伞下躲雨。而那些大臣自然就在雨中站立。
朱棣沉声说道:“既然你们都有不同意见,朕今天就想听听你们到底能说些什么?朕现在起就让你们各抒己见,任由你们争辩,谁争辩过对方,朕便考虑他们的意见。”
众大臣听得朱棣这样说,便在雨中展开争论。
杨荣说道:“北京乃是我皇龙兴之地,太祖皇帝在位时也曾说过要定都北京,宜遵太祖高皇帝中都之制,立为京师。”
一言官马上说道:“杨大人,此言差亦,我朝定都南京已有几十余年,如今天下大定,若轻言迁都,恐伤国体,那天下便会流言四起,不利于我大明朝统治。”
杨荣回道:“不利于我大明统治的是北方蒙古各部,虽然我皇殚精竭虑收服蒙古,但胡人多变,若以北京为京城,则可使胡人不敢侵犯。”
杨荣接着又说道:“北京左环苍海,右拥太行,内跨中原,外控朔漠,宜为天下都会。”
又一言官说道:“北京乃是前元都城,胡人居所哪能配得华夏都城。若是担心胡人侵扰,可在北平置一王,则胡人必不敢北犯。而且京师置于胡人眼皮底下,始终不安全,京师动,全国动。不利于我朝统治。”
这时雨下的更大了,朱棣和朱瞻基看的是津津有味,那些大臣们似乎并没有受到这场雨的影响,仍然在雨中展开了激辩。
金幼孜说道:“历来建都南京的王朝大都短命而亡,而都于北方者,大都国祚长久,为大明千秋基业,迁都北京刻不容缓。”
一言官怒指金幼孜说道:“金大人,国运长久不是看在哪里定都,而是看朝廷是否有仁政之施,天下百姓是否归心。”
金幼孜回道:“难道我朝定都北京,天下百姓就会与我们异心吗?我皇天纵神武,定都北京自可开疆拓土,扬大明国威。”
一言官还想争论,这时只见朱棣一摆手说道:“好了,朕也听了你们的想法,无非是祖宗之制不可变、朕的安全问题等等,但无一成不变之法,朕天纵神武自然也不会害怕那些蒙古鞑靼,他们敢犯一次,朕就打他们一次,你们都是为我大明社稷而争辩,朕很感动,但朕心意已决,就是老天爷再震怒,再雷劈十座奉天殿,朕也决不会把金銮殿搬回到南京去。”
那些科道言官见朱棣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便知再说也是无益,当下只是沉默不语。
那朱瞻基在朱棣身后站着,见到了百官的争辩,见到了朱棣不以百官所言而改变,心中感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不由得眼睛湿了。原来做皇帝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做皇帝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朱瞻基在这一刻幻想着自己就是坐在龙椅上的朱棣,只是到那时,他能像朱棣那样的气定神闲吗?朱瞻基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朱棣之所以要迁都北京,一方面是朱棣的个人感情因素。朱棣曾长期生活在北平,对北平感情很深,而南京所在的江浙地区,有很多文人心理上支持并怀念建文帝,尤其是朱棣在南京杀人太多,而且所杀的大都是南方士族,朱棣对他们大开杀戒,如果再继续呆在南京做皇帝,恐怕会有阻力。另一方面,就是北方虏患不绝,建都在北京,便于就近制御。
朱棣见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解决了,心中自是高兴万分。
公元1421年,朱棣正式下诏迁都,并在刚刚修建好的奉天殿接受百官朝贺。时皇太子朱高炽仍留守南京,但已无监国之权,而南京已为明朝陪都。
朱棣将京师迁往北京,却仍然让太子朱高炽留守南京,这就不免引起大臣议论纷纷。
太子是一国储君,地位何等重要,不留在皇上身边,却远在他方,若是有朝一日,皇上突然有什么不测,太子遥远,一旦不能及时即位,势必会引起朝中动荡。
这些大臣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尤其是在对待太子这个问题上。于是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皇上让太子来到北京。朱棣被这些大臣纠缠的头疼,便下诏让太子从南京前往北京,同时释放夏元吉并恢复其户部尚书一职。
随着太子的到来,太子党的势力终达到顶峰。
汉王朱高煦远在乐安,自是鞭长莫及,赵王朱高燧自从部下兵变被朱棣训斥之后便一蹶不振,再看太子,内有皇太孙朱瞻基,外有六部大臣,甚至朱棣身边的内侍总管马云也为太子所用,所以,太子党的人是高兴万分的。只是有一个人闷闷不乐。
这个人就是皇太孙朱瞻基。
朱瞻基自从蒙古回来后,那邱灵仍是躲在自己屋内,不与朱瞻基说话。
朱瞻基满腹心事本要与邱灵诉说,见邱灵如此对待自己,心下顿觉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