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风离开后,尘霜又在院子里走了走,见还是没有其他人出现,心中不免疑惑:这齐王打的什么主意,留她一人在这个院子里,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待客之道。
尘霜看着面前的那栋两层高的阁楼,那是齐王给她安排的住处,她想进去看看,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个客人,没有主人的同意就随便进入人家的房间,不礼貌。
“唉,要是刚刚肃风把门打开,领我进去就好了,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进屋子里了。”
尘霜坐在亭子中,这院子里的风景太过惬意,风一吹,隐隐桃花香,沙沙竹叶响,哄得人想睡。
没多久,尘霜忍不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她是真的累了,毕竟这奔波的一个多月她都没有彻底休息过。
且说肃风告别了尘霜,便直奔书房。
书房外,王府总管太监王福见肃风来了,上前笑迎道:“王爷正等着了,快些进去吧。”
“劳烦公公了。”肃风客气笑道,这位王公公原是在已故皇后,齐王生母身边伺候的,皇后病逝,这王公公便请求照顾年幼的刘稷,算起来,他伺候刘稷母子也有20余年,是老人也是恩人,府中地位很高,无人不敬。
肃风整理了思绪,打起十二分精神,轻扣房门。
“进来。”这声音如高山雪水,沁人心脾,肃风不管听过多少次,都忍不住一振。
说起来王爷也算和善,朝堂言官除了说他容貌妖异、不理政事、过于闲散、于民无助、于国无为外,倒也没什么其他不好的评价,民间对他最大的评价就是俊逸无双、潇洒风流、出手阔绰、平易近人。
“是。”
肃风推门而入,见桌案后一身月白色常服的齐王正在练字,行了礼。
刘稷微微抬眼看向肃风,略带笑意:“长高了。”
肃风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尴尬,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身高这个事情是他闭口不谈的话题,不管是说他长高了还是说他十三岁比同龄人矮,他都不会高兴的。
“殿下,属下已将颜小姐带回。”
刘稷点点头,“嗯,孤也算对已故的穆国公有所交代了。”
“桃煞楼朱雀有一封信托我交给您。”肃风说着,从袖中取出信程给刘稷。
“不看也知他要说什么。”刘稷接过,扬眉一笑,也不看信,只放在一侧。
“误抓了颜小姐一事,他很自责,已自请惩罚,挨了四十大板。”
“他倒是机灵,避重就轻,误抓颜妍事小,暴露桃煞楼事大,你一会儿回信给他,伤好了再打四十大板。”
“是,殿下放心,桃煞楼并未暴露,人已经全部处理掉了。”除了颜小姐,这句话肃风却不想说,想必在王爷心里,颜小姐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刘稷放下笔,走到肃风面前,拍了拍肃风的肩膀,肃风连忙恭敬行礼。
刘稷语气沉沉:“齐王府内,只你一人知道桃煞楼,桃煞楼于我而言乃是最后的保命符,于我意义非凡。将颜妍带回京这件事情虽小,但我知你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殿下......”肃风心中愈发惴惴。
“担心什么,我要说的是好事。”刘稷笑了笑,转身从书案上一只锦盒中取出一枚蛟形黑玉。
“这是蛟龙符,桃煞楼的事我全权交由你负责。”
“是!”肃风郑重接过。
房内两人都不由想起多年前的事。
这玉,肃风的父亲也接过,只是,父亲那时是从齐王的母亲,已故皇后手中接过的,执此黑玉者便是桃煞楼楼主青龙。
刘稷看着接下蛟符的肃风,一时感慨颇深,多年的伤疤被揭开,母后,穆国公一家,肃氏一族,那么多条人命,总要用敌人的血来祭奠。
刘稷从未与肃风说过往事,肃风父亲死的时候,他刚封齐王,他第一次破例将养在桃煞楼的肃风带到身边,此举只为保护故人之子,谁知,这肃风还是与他父亲走上了同样的路。
刘稷微微闭眼,压下情绪,声音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你还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方便活动,五月初一的春猎你要好好准备。”
“是。”
陈国每年五月都会举办春猎,这春猎原是为了祭拜神灵,祈祷风调雨顺,只是陈太祖时期,有一年春猎出现了刺客,太祖所乘玉辇马匹受惊,奔至一处激流边,刺客紧逼而至,危机时刻,一壮汉从天而降,击毙刺客,救下太祖。
事后太祖问他想要什么赏赐,谁知那汉子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高官厚禄,只求给天下向他一样的人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太祖听后大笑,这汉子所求正可帮他解决一桩心事,那就是“世家专政”,于是太祖应了下来,此后每年春猎都会选拔一些骑射俱佳的人才,此举世家大族并未反对,因为春猎出身的底层官员在朝堂之上并无太多话语权。
那大汉也不负圣恩,从御前侍卫一路升至太尉,这大汉姓颜名烈,正是颜妍的太祖父。
“殿下,您将颜小姐安置在长春阁,可需派人伺候,她毕竟流落民间多年,京中的规矩无人去教,该读的书该学的技艺都没学,语言之中若是冲撞了您......”
肃风还未说完,刘稷就笑着打断了他。
“不过相处一月,你便与她如此交好了?替她考虑的还挺多。”
“我!”肃风一急,刘稷面前自称都用错了。
刘稷再次打断他:“孤知道,她那边孤已派了红珠。”
“那便好,红珠武功学识都不错。”肃风放心了不少,“只是刚刚在长春阁未见到红珠,不知她去了哪里?”
“孤命她去挑选几个伺候的小厮婆子了,想来还未回来,也是孤不知你们这么快就到王府了。”
刘稷顿了顿,似自言自语轻声道:“颜妍可会生气?”
“颜妍小姐不会为这些小事生气。”肃风确定刘稷是否在问自己,不过他知道尘霜一定不会生气。
刘稷唇角微扬,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颇佳:“几年不见,倒是换了脾气。”
又道:“罢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亲自去看看她。”
“是。”肃风躬身行礼退出书房,王爷这话便是不让他跟着了。
出了书房,肃风心却未见放松,反而多了些忧虑:王爷对颜小姐可还有情谊?虽然他此行是为了颜小姐,可是王爷问的最多的不是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