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先是给大皇兄和大皇姐授课,再给二皇兄授课,等到他给我授课时,我已经泛着困意了。
夫子板着脸,手中握着书卷,平稳严肃的语调只让我觉得乏倦。
我侧头看向窗外,在微敞的窗棂后,榆树深棕的枝桠上泛着点点绿色。临近树干的位置上还有两只喜鹊在叽叽喳喳地鸣叫着。
今年的冬日长得出奇,分明已经是三月了,但依旧冷的刺骨。
许是炉火烧的太旺了,我觉得暖和得像是真正的春天。
我轻轻眨了眨眼,心头涌上了一股朦胧的睡意。
“啪——”
沉闷的拍打声在屋内骤然响起。
一股火辣辣的疼意在后背浮上,生疼的像是滚烫的热水倾倒背上。
我的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水。
母妃说过,男子有泪不轻弹,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哭了。所以我只好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
“站起来!”夫子皱着眉,用冷冽的双目瞪着我。
夫子对我们要求一向严苛,今日在他课上打倦,估计落不到个好下场。
我刚站起来,就看见二皇兄侧身手握着毛笔对我做鬼脸。
夫子此时站在我的左前方,正好背对二皇兄,并不知道他身后发生的事。
我红着眼,立刻也做了一个不同的鬼脸。
夫子更生气了,花白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
“我……二皇兄……”
“伸手!”夫子的眉毛都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夫子在气头上,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我只好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啪、啪、啪——”
我看着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不过痛极了反倒是还没背上的火辣。
“我问你,我刚才说的‘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是什么意思?”夫子握着一指厚的戒尺,瞪着眼看我。
“我……不知道。”
夫子一边叹着气,一边摇了摇头。
我只好撅着嘴,心里郁满了委屈。
“你说。”夫子用戒尺敲了敲四皇弟的桌子。
“秉先生,这句话出自《左传?哀公元年》,它的意思是:树立德行,最可贵的是使它不断增长;而除掉毛病,最好是除得干净彻底。”四皇弟不失风度地行了个礼,又讨好地笑了笑。
夫子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四皇弟刚才撰写的纸张,上面的字工整且小有风骨。
夫子点点头,绷着的脸也舒缓了不少:“看看四皇子!”
我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今日罚你把《左传?哀公元年》抄写五十遍,明日来交给我!”夫子厉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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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放课时,我握着淋漓的毛笔看着脏乱的纸上如狗爬的字,叹了口气。
还有二十遍。
“三皇弟,我看见了,你当时在看那两只喜鹊!”二皇兄凑到我的身边,“你是不是也觉得它们很吵?”
他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笑容,就好像真的在为我担心似的。
大皇兄和大皇姐早早就已经离去了,二皇妹转身看了看我们,哼了一声走了,倒是四皇弟还在一旁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地收拾着东西。
“小茉!”二皇兄对他站在屋外的宫女招了招手,一边把胳膊穿过脖颈架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拖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