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离和那仁夫随着正一步一步走近的安稷向后退着,他两背靠着背,弓起身子,双眼紧盯着安稷。李离强拉起笑容,“那仁夫,你脑袋是抽了?这东西我们对付的了?”那仁夫扫了他一眼,手掌慢慢变红,绽放出耀眼的红光,涌动着的光芒慢慢附上了手中的长刀。“你,你不是凡人!”李离惊骇的大叫。那仁夫面无表情,瞥了李离一眼,李离讪讪,伸出手,那两柄射出的飞刀旋扭地飞了回来,在红光的照耀下,玄妙的纹路散发着丝丝寒光。“刻纹师,不错。”那仁夫淡淡的评论了一句。“赤光,不错。”李离有样学样,双眼依旧紧盯着安稷。那仁夫看了李离一眼,双眼掠过一丝惊异。
李离没有理会那仁夫的眼光——安稷离他只有三米了。李离袖子里又蹿出六柄飞刀,悬浮在李离与安稷之间。
安稷踏在地面上,原本不算陈旧的地面此刻散发出腐朽的的气息。突然,安稷的身影轻晃了一下,消失在了那人夫和李离面前。与此同时,那仁夫高高跃起,手中红色的长刀斩向身下,那里,一双黑色的手正从他的影子里探出。如砍到空气一般,黑手逸散在空中,长刀劈砍在了地面上。李离随之双手一勾,六柄飞刀依八卦射向房间个个方位。随着一声声飞刀刺进木柱的声音响起,一条条蓝色的丝线亮起,以刀刻纹,刹那间,李离的感官遍布整间房间。李离的身形渐渐浮起,一柄柄飞刀从他的衣袖间钻出,围绕着他不断流转着。“在哪?在哪?”李离喃喃的说着,楼下,楼上,墙壁间,李离不断搜寻着,然而映入他感官世界的,只有那满眼的黑气。
那仁夫环顾四周,高挺的鼻梁上渗出细微的汗珠,周身不断散发出炙热的红光,长刀的刀尖轻轻柱在地面,一切仿佛陷入了胶着。猛然间,那仁夫长刀向后一甩,劈砍在围绕着李离旋转的一柄飞刀上。那柄飞刀顿时失去了平衡,撞击在其余的飞刀上,直接打乱了李离的节奏。李离半空中的身子跌了下来,摔向地面。李离见状单脚一点,在空中转了一圈,勉强落在了地上。“你……”李离正待要呵斥那仁夫,却又见到那仁夫长刀挥舞,一道道赤红刀光紧追着一柄正在逃窜飞刀。“原来藏在我的刀里,倒是好算计。”李离双手一指,一柄柄飞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直奔那柄逃窜的飞刀。那仁夫见一柄柄飞刀从身边划过,回头看李离身边已经没有任何飞刀,大喊道:“收刀!”李离愣了愣,正待要收回飞刀。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安稷的声音轻柔的出现在李离的耳边,“可惜呀,晚了。”李离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狡黠,“是……的……吗?”声音落下,按照八卦方位插在房间里的八柄飞刀亮起幽幽的蓝光,一条条锁链从八个方位腾起,迅速缠绕锁死了安稷的身躯。李离向前走了几步,将安稷如野兽般锐利的爪子从身体里拔出,剧烈的疼痛使李离瘫软在地,他蜷缩着身子,双手紧按着不断流血的伤口,但依旧用得意的眼光看着正被锁死的安稷。“怎么样,晚了?”李离想笑,但令李离不安的是,锁死的安稷没有一丝惊慌之色,正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不可能,他走不出的,不会有意外的。”李离安抚着略有不安的心脏。但令李离不安的还是出现了,安稷的身躯透明起来,出现在三米开外,而本因锁死安稷的锁链正无力的躺在地面上。安稷缓缓的走向了瘫在地上拼命修复自己伤口的李离,双目里满是贪婪。“血,血,味道不错。”安稷舔了一下蘸满鲜血的手,阴影迅速汇集,抓向李离的咽喉。李离闭上了双眼,只得寄希望于那仁夫。不出所料,一道红光驱散了李离面前的阴影,“李离!”那仁夫魁梧的身形挡在了李离身前,手里捏着一柄已然碎开的飞刀。安稷看了看那柄飞刀,强行压住因分身破碎而引起的不适,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态,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北方汉子。安稷有些厌恶的看了看那仁夫全身散发着的红色阳光,“太阳?太阳牧骑——不是全死了吗?”那仁夫双眼里压抑的愤怒几乎奔涌而出,但很快又压制下了。“果然,”那仁夫深吸了一口气,“我果然没猜错,几乎一样的气息,一样的不详,你和他们,是一类人吧。”
“人?我是人?笑话!”安稷露出扭曲的笑,嫌弃的看了自己的身躯,“脆弱,不堪一击,这就是人?嗯?”那仁夫双眼里的愤怒已然压抑不住,长刀带起阵阵红芒,“夺舍,又是夺舍!”
……
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斜阳慵懒的将淡淡的黄晕揉碎在微微招摇着的牧草中。一顶顶帐篷撒落玉带般延伸向天边的河流一侧。萨满在斜阳中跳起了古老的舞蹈,粗犷的鼓点回荡在辽远的草原上。金顶帐外,黑压压的人群簇拥着一个系着白豹尾,身着貂裘的男人。焦急的神色萦绕在男人的眉头,男人正不断地在帐门口度着步子。金顶帐内,妇人痛苦的呻吟不断传来。终于,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众人一齐松了口气……
萨满接过那个婴儿,仔细端详。
可随后他的,双眼里的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他,他终将推开白日,领着黑夜走向世间!”萨满颤抖的声音炸响在人们的耳旁,与此同时,婴儿被高高的抛起,如断翼的飞鸟般落向地面。一个少年冲向了那个即将落地的婴儿,带过一道五彩光芒。他接住了婴儿,双眼里满是怒意。他怀抱着婴儿,手里提着马刀,如旋风般冲向萨满,然后一脚踏翻了萨满。“别勒古台!”系着白豹尾的中年男人怒喝道,“爹!”别勒古台不甘的望着他,“下来!”别勒古台放开了萨满,走向了中年男子。“孛儿只斤……”萨满爬起来看着中年男子,欲言又止。别勒古台走下了萨满站的高台,围观的众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用畏惧的眼光看着别勒古台怀里的婴儿。别勒古台看了眼孛儿只斤,看到他颤抖的双手按在镶金弯刀上,冷笑了一声冲出了人群。夕阳里,别勒古台高举着婴儿“记着,我的弟弟!你不是黑夜,你是草原上的太阳牧骑,我别勒古台的弟弟!你是那仁夫!是太阳的儿子!”
七岁,那仁夫七岁,别勒古台给他带来了一匹小马崽,白身黑尾,头顶上有一个小鼓包,牙床上,露出了锋利的齿尖。“那仁夫,这是你的马,你骑上它后,你就是太阳牧骑!”
十五岁,那仁夫十五岁,红色的火光映红了黑夜里的草原半边天,别勒古台在那仁夫的马上抽了一鞭子,这匹长着独角的骏马撒开了双蹄,奔向了远方。“哥!”那仁夫的声音夹杂着哏噎。“那仁夫!记住,活下去!”别勒古台掉转马头,抽出长弓,看着远处那个红眼,脸上片片龟裂的正骑马赶来的孛儿只斤“爹!”别勒古台肝肠寸断,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滚,但孛儿只斤手中长刀依然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别勒古台抽出了一支长箭,弯弓,对准了孛儿只斤,“那仁夫,好好活着,你是最后的太阳牧骑了。”别勒古台喃喃道……
那仁夫被安稷再次击倒在地,遍体鳞伤的他已难以在站起来,他看到,安稷走向了他,死亡仿佛就在眼前。“那仁夫!活下去!”十五年前别勒古台的声音炸响在那仁夫的耳旁,“我可是,可是最后的太阳牧骑啊,怎么能就这样死了?”那仁夫爬了起来,身上跃动着赤,橙,黄,绿,青,五色的光芒,炙热的阳光,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