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济南府。
在黑白两道都久负盛名的威远镖局的总舵,就在济南。
可是自从去年秋天开始一直到今年秋天,威远镖局在全国各地的分舵都被人杀尽,尤其是今夏,总舵在外面折了一半的镖师。
此时威远镖局总舵的威远厅中,却是人声鼎沸,而且屋内贴红挂彩,透露着一片喜庆之气。
原来威远镖局虽然在数月间连遭袭击,但威远镖局的镖头,即威远镖局的第二代掌舵人蒋郕,他是一个极孝顺的人,这不今天九月初五是他奶奶的生辰,所以他才大办宴席,大请宾客。蒋郕双亲在江湖中打下了威远镖局的名声,却也因此落了一身的伤病而英年早逝,留下他与他奶奶二人相依为命,也亏得蒋郕熟谙商道,又善于结交,因此他虽武艺不如双亲,但凭借自己的社交手段而使镖局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威远厅中众宾客喝酒吃肉,却一直不见主人家到来,不免都有些烦躁。
“喂!你们蒋总镖头什么时候来?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干等着吧?”
伺候众宾客的小厮们身份低微,不敢随意答话更是不敢去打扰蒋郕。
“诸位!”
这时从内堂中忽然闪出一位华服公子,他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还坠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玉佩,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靴子,浑身透散着富丽华贵的气息。
“诸位叔叔伯伯,小侄代家父向诸位赔礼了!”
原来这位华服公子是蒋郕的儿子。
坐在宾客首席的一位老者捋捋胡须,对那华服公子笑道:“蒋晔贤侄,想不到数月不见你的武功已大有精进啊!”
老者的话令其他宾客都不约而同的凝神向着蒋晔望去,不论是认识他的还是之前没听说过的。
蒋晔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又有之前老者的一番夸赞,不禁微微得意起来。他比之蒋郕要稍有练武的天赋,但出身富贵温柔乡中,虽然武艺精进的快,却不免沾染一些酒色财气,少了几分练武之人的纯粹。
不过刚刚夸赞他的那名老者却是大有来头,老者名叫杜彦铭,是华山派的长老之一,若算辈分还是蒋郕双亲一辈的。杜彦铭为人慷慨仗义,喜欢结交朋友,性子洒脱不喜拘束,所以他虽是华山派的长老,却时常在江湖中游荡。
数月前杜彦铭游至山东,被蒋郕请去镖局做客,那时他技痒指导了一番蒋晔的武艺,所以刚才才出此言。
不过此番再次做客威远镖局总舵,却不是代表华山派前来,仅是为个人交谊前来。毕竟华山派已立派百年,在江湖中的地位是威远镖局这样的后起之秀无法比肩的。
但是杜彦铭能来却也令威远镖局面子大涨。
“杜爷爷真是令小子惶恐。不过能得到杜爷爷的一番夸赞,小子也算没白学这一身本事!”
场中其他年轻一代无不羡慕的望着蒋晔。
杜彦铭哈哈大笑一声,道:“甚好,甚好。”
这时蒋晔又向众人抱拳施礼:“家父向来孝顺,此时还在内院陪老太太,他特地命小侄前来向诸位赔罪,也叫小侄先陪好诸位,等老太太乏了家父自然会来。”
众人听了无不感叹蒋郕的孝心,也就不便怪罪他待客不周了。
然而这世上总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前来,不管你是否愿意,你总是要面对与承担的。
“嘿嘿!蒋总镖头莫不是怕了躲了起来?”
一个突兀的人声响起,尖锐刺耳。
“谁?”
众宾客都在心中疑问,他们扭头纷纷寻找说这话的人。
“是谁?!”
蒋晔大怒,刚刚说话的人分明是拿近一年来威远镖局的祸事来取笑他父亲,蒋晔怎能忍住?
“嘿嘿!”
那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又出现了。
可是众人几番找寻都寻不到开口说话的人。
杜彦铭毕竟江湖老人,他知道若是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主人面上总归是难看的。
于是他当即说道:“咱们喝酒吃肉!不必理会一些无端挑事的无赖!”
岂知他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人家说的实话又怎是无赖了?”
原本杜彦铭要息事宁人转移众人注意,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将此事推到了风口浪尖。
“哪里来的女子这样不讲情面?”杜彦铭心中纳闷,起身看向厅外。
而其他宾客也纷纷转身看向厅外,却不曾发现蒋晔已经不在威远厅中了。
众宾客看到院中亭亭站立着一位身穿白色素裙的绝色女子,无不为之动容。
下一刻,在众宾客的注视之下,那名绝色女子缓缓举起右手,而后伸出食指向着厅内虚空一点。
众宾客都不解这是何意,可随即他们当中有一汉子忽然吐血倒地,他的腹部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
“啊!”“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偷袭!”
众宾客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纷纷从那死人身边跳开。
今日来作客的宾客之中,唯有杜彦铭资格最老,见识最广,所以当杜彦铭看到那绝色女子虚空一指而恰好厅内死人时,他脑海中猛然蹦出“西域魔教”四个大字出来。
杜彦铭眉头紧锁,怎的魔教妖人消失十数年忽然来到了威远镖局呢?他知道自己必须搞清楚那绝色女子的身份,也必须搞清楚威远镖局近一年来遇袭的真相,他隐隐觉得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姑娘!”
杜彦铭纵身跃出威远厅,停在厅口。他颇为凝重地说道:“你是否知道一些内幕?”
那绝色女子放下右手,瞟了杜彦铭一眼,冷冷地说道:“你华山派向来以武林大派自居,怎的也来到这里?”
杜彦铭却疑道:“姑娘认得老夫?可老夫实在想不起与姑娘在哪里见过面。既然姑娘认得老夫,当知道老夫最不容忍滥杀的行径。”
“啊!”“什么?”
众宾客听了杜彦铭的话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的死人正是被那绝色女子虚空一指所杀。
那绝色女子冷冷一笑却不再理会杜彦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人腹语术也算了得,却是个鼠头鼠脑的猥琐之人,该死!”
其实在场众人都是行走江湖在刀尖上过活的人,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谁没有杀过人呢?可是这位绝色女子看起来人畜无害温婉可人,出手却是这样狠毒,别人只不过没有露面说了几句话便是该死,那她杀人的理由也太随意宽泛了一点。
大家都感到愤怒,可是愤怒不能与理智发生冲突,毕竟虚空一指就杀死人的武学,在场的众人可是谁也没有见过,谁又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正义与道义而讨说法呢?
当然,杜彦铭除外。因为他深知魔教的厉害与手段,所以他必须出面或是出手拿下这绝色女子。
魔教蛰伏西域已有数十年不曾入世过,但数十年前魔教却令中原武林闻风丧胆,江湖中人无不臣服。绝色女子的武学正是魔教独有的邪功,是用内力发出的无形力量,颇为诡异邪门。
“姑娘,那人虽然是猥琐无赖,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你这样随意杀人才是为人所不容!”
众宾客纷纷应和。
“你打不过我。”
绝色女子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杜彦铭愣了愣,而其他人却纷纷骂道她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云云。
“我说的是真的。”绝色女子又说,无比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