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几个黑点越来越近，大水推来两截被风刮断的树枝，挂在了救生索上，他又气又恼扒开树枝往身后扔，气急败坏破口骂娘：“一边去你们别给小爷添乱！”
这个天气是像见了鬼，天空像个漏瓢似的，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他盯着河面一刻也不敢松懈，他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雨水打在脸上冷得他嘴唇发紫，忽然发现河中间好像有个人影若隐若现，有点远，看不清。
他一颤，迅速翻过栏杆，站在桥沿上。
“喂，母夜叉，还活着吗？”他激动的大喊，他看到了那张被水泡得惨白的脸和死死抱着圆木不放的双手……
“……”
水里没有回音，一道浪拍过来，小天使抱着圆木整个人没进水里，接着靠圆木的浮力又才浮出水面。
“母夜叉，还活着就吭个声？！”阿木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一手紧抓救生索，一手去拉小天使的后衣领，心想，把她拖到岸边也就五六米的距离，以他的体力完全不成问题。
当他看到小天使抱着的圆木时，简直气炸：“你大爷的，绑那么紧，是要和这根木头同归于尽吗？！”
他顿时火冒三丈，抓着救生索的手不敢放，拉着小天使的手不敢松，他恨不得长出第三只手去解开圆木上的枪绳，他歇斯底里骂着：“我是脑子进水了要来救你，你这么能干怎么不上天啊？”
小天使的手不是死死抱住圆木，而是用步枪的枪绳牢牢缠绕在上面，他不敢手松，这一放手，不知道小天使抱着圆木又要被冲到哪里去……
“老子就不该救你，去海里喂鱼吧……”话未说完，一道浪扑过来，给他灌了一口浑水，猛咳了几声，缓过气来继续骂道：“咳咳……每次遇到你就倒霉，你大爷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阿木已然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撒手不管也不是，上岸又上不去，两条腿在水里胡乱蹬，苦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小爷要被你害死了，泡在这水里等死，当水鬼啊？”
“母夜叉？还活着就吭一声？别装死。”他贴近小天使的耳朵大声喊道，企图喊醒她。
“喂？要是再不吭气我就放手了？”他没好气的大叫，谈起条件来：“你好好配合行吗？以后不骂你了还不行吗？以后你是我祖宗行吗？你给小爷活过来！”
小天使一动不动地漂在水里，阿木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一条腿胡乱往旁边蹬着，想着能蹬到桥沿，借力把他们往岸上推。他哭丧着脸懊悔道：“真是犯贱啊，好好的逞什么英雄？救什么人？人没救出去，小爷自个儿都要搭进来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才挪动了半米，要一个死人配合自救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另想办法把她捞上去，他苦笑道：“以后的履历表上可以多填一个职业了，捞尸队……队长！”
这么拖不行！他冷然凝视着圆木一阵，深深憋了一口气，身子一沉，绕过圆木将整个人绕到小天使身后，双腿勾住小天使的双脚，微微后仰，使小天使整个人背对他，保持仰面平躺，顺势卸除她的头盔、枪械等所有配重，看是很简单的动作，随便折腾几下便气喘吁吁，他抱怨道：“你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吧？”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小天使手上的枪绳解开，失去圆木浮力的小天使倏地往下一沉，阿木一惊，伸手去托她，猛地又吸进一口浑水，心道好累。
他让小天使以仰卧的姿势保持口鼻在水面上，一手紧抓着救生索，单手托住她腋下，以反蛙泳姿势一点点拖带，难以承受的重量让他步履维艰，张口又骂道：“你是猪吗？这么重？”
疲惫从每一寸皮肤钻到他的骨髓里，为了救小天使几乎耗光了他的体力，真是凄凄惨惨戚戚，他挂在救生索上，肢体，骨骼，都是软绵绵的，他感觉自己在水里泡了几个世纪都还没有上岸……
突然救生绳一抖，他心道坏了，这两条历史悠久的尼龙绳果然不堪重负。其中一条已经断裂，软趴趴的漂到了水里，另一条估计也差不多了，水流还是很急，另一条绳子一旦断裂，他跟小天使都得去喂鱼。
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地解开了登山扣。与此同时，另一条尼龙绳“嘭”的一声断裂，也软趴趴的落进水里。
他本能反应吸气闭眼，迅速潜到水下，转到小天使身后用双手托住她的后腰，往岸边的方向反复推行。
当他耗尽力气将小天使拖上岸时，虚脱无力地躺在草地上，身体沉沉的，好像要陷进地里似的，他那样子，像干了三天三夜的苦力，哪里还有力气，支撑不住了，瘫在这儿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昏死在身旁的小天使，脸色苍白，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唉声叹气抱怨道：“你可真是磨人啊！”
他想看看小天使有没有气，奈何没有力气站起来，完全是用爬的，他跪爬到小天使身边。
他将小天使头偏向一侧，想要清除口鼻内的脏物，以保持呼吸道通畅，没想到她牙关紧闭，只能用手按捏她两侧面颊用力启开，解开衣领，拨开眼皮看了看她的瞳孔，伸指探了探她的颈动脉，俯身贴近她胸前听心音和呼吸音，还能勉强感觉到心跳和呼吸气流，还能自主呼吸，他舒了一口气，喃喃道：“还好，没死透。”
天色渐暗，气温骤降，雨还没有停的趋势，阿木打了个寒颤，望了一眼河面，该死，水位又涨。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只好道：“继续淋下去我们两个人都得垮，算我倒霉摊上你这个母夜叉，哎……”
他捡起步枪挂在身上，吃力地把小天使拖到后背上，他皱着一张脸，真像背了一头猪那样吃力，铆足了劲儿才站起来。
灰蒙蒙的天给他此刻的处境渲染了一丝悲伤，他望了望山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背着小天使往高处走去。
山头上一座两层茅草小楼的瞭望哨，阿木眼前一亮，由衷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瞭望哨一楼除了四根碗口粗细的原木柱子，就是被雨水冲刷形成的无数条小溪，再无它物。
阿木踩着木板试探着登上二楼，脚下的木板咯吱作响，他一颗心也顶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木板一塌，两人摔下去……
不忍直视，想着就觉得一阵肉疼，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真有那么倒霉的话，那他就死在原地吧，反正他是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登上瞭望哨，三百米外的派南整个一览无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