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山洞。
“阿敏,朗朗今天怎么样?”东哥问。
一声急促的呼喊让沉睡中的敏哥眉头一皱,脑袋嗡嗡发胀。他晃晃悠悠支撑着身子从椅子上起来,走出山洞,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哎……老样子,烧得迷迷糊糊的,一直说胡话!”
东哥注视着洞口,轻声呢喃着:“这都一天一夜了……”
敏哥摇了摇头:“一直高烧不退,烧得满面通红,昏睡不起,你的生物疗法不见起效啊,怎么办?”
东哥眉头紧皱,手里握着一把新鲜草药塞到敏哥手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交代道:“这个拿去捣烂,敷在他额头上,我再去山里看看,整点退烧的草药。”
敏哥眼中闪过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有用吗?”
东哥担忧的看了一眼山洞,心里打起鼓来,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说道:“车前草,据说可以退烧,死马当活马医吧。”
东哥倏然转过身,怕敏哥看出眼底噙着的泪,故作潇洒的快步走出采石场。
“哎,东哥!”敏哥揉了揉肚皮,冲着东哥的背影羞怯的喊道:“顺便弄点吃的回来!”
山洞里,敏哥坐在朗朗床前,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陶罐,熟练的捣着草药,他心里特别难受,暗叹自己无能,要是早点发现朗朗的伤势,及时治疗,也不至于现在感染得那么严重。
他看着朗朗的胳膊白色的小点点在不停的蠕动,啃噬着腐肉,不得不说有点效果,创口干净了很多,就是看上去极不舒适。
敏哥脸色一沉,冷然道:“朗朗,这个仇咱们拿小本本记下了,一定给他十倍还回去!”
草药捣好了,他找了块洗了又洗的绷带包裹着敷在朗朗额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放心吧,这里很安全,你好好养伤,争取早点醒过来,到时候给你讲讲你胳膊上的故事啊,保证比那一巴掌护心毛还刺激!”
朗朗眼珠转动着,像在梦魇,他似乎看到一截黑洞洞的枪管,一枚子弹喷薄而出,打着旋朝他眉心激射而来……
“啊。”朗朗声如蚊呐的惊叫了一声,喉咙沙哑干燥得似要冒火一般。
敏哥吓了一跳,朗朗眼珠转个不停,似在说梦话,旋即一阵狂喜:“朗朗,你醒了?!”
“水!”
“有有有!”敏哥赶紧取来水壶,将他扶起,拧开壶盖喂到嘴边:“慢点喝。”
朗朗牙关紧闭,水顺着嘴角哗哗流下来,湿透了半件衣服也没有喝到一口水,他躺在敏哥怀里,耷拉着脑袋,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敏哥看他这样,有些担忧,这孩子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他轻轻喊道:“朗朗?”
没有回应。
朗朗闭着眼睛,分不清是沉睡还是昏迷,若不是还有呼吸,都要以为人已经死了。敏哥笑了笑,很是心酸,又有点兴奋:“好啊好啊!好你个混小子,就起来讨口水喝,招呼都不打啊!?”
他将朗朗放平躺回床上,拖着沉重的步子轻轻的走出山洞。
人迹罕至的采石场格外宁静,他注视着眼前这堆停放了至少十年之久的破烂玩意儿,感慨着这一趟和平精英之旅,糟糕的天气,凶残的雇佣兵……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乌云蔽日,远处是一刻不停的闪电,接着听到沉闷的几声雷鸣。
东哥猫着腰在水塘边的芦苇荡里,泡在齐腰深的浑水里翻找,他是队伍里最冷静的,但此时绝望,悔恨,自责,各种情绪一起袭来,尤其是想到亲人之后,他终于不由自主的无声流泪。
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他死以后,亲人要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他双手在水里来回荡涤了两下,捧起一把雪白的芦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一把抹掉眼角的泪,上岸,回采石场。
东哥前脚刚离开,后脚从水塘边绕出来两个穿着奇特的黑人,也可以说是——鬼面人。
他们一前一后,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AKM,全黑色的武装冲锋衣,自带护目镜的三级防护头盔,警惕注视着四周,向着东哥离开的地方走去,身后,还有四五个同样装束的鬼面人跟着。
天气说变就变,突然就暗了下来,狂风骤起,电闪雷鸣,瓢泼雨下,地面掀起一浪又一浪白花……
东哥顶着大雨飞速往采石场跑,倏地身后“砰砰”两声枪响,他一怔,猛地回头,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枪声响起,子弹嗖嗖朝他扫射过来。
身后大约三百米的地方,能看到两个人在举枪对着他,虽然距离有些远,加上雨大有些看不清楚,但东哥可以确定,这不是打猎,而是在打他。
东哥神经一绷,只看了这一眼,他不假思索立刻掉头朝采石场反方向的密林跑去,心里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发现敏哥和朗朗。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逃命的速度,他快得像火箭。
耳边还能听到“砰砰”的枪声,高高的灌木丛遮挡了视线,东哥倏地脚下一滑,顺势蹲下身子滑铲,滑了两三米以后陡然一坠,心也跟着一慌,他掉下了一个成人高的狩猎坑。
子弹从头顶铺天盖地扫来,他立刻蹲在坑里一动不动,虽然子弹不会拐弯,但他也不想挨上一颗流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陪玩。
那群人并没有走远,叫嚣着听不懂的鬼话,东哥心里暗暗叫苦,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汗毛根根直立,双手也不由之主的颤抖起来,他仰起头,嘴唇微翕,吞了一点雨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算什么?他把雪白的芦根塞满了口袋,一截也不肯落下,警惕的握着步枪,又仰头接着喝了几口雨水之后,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抬起头来观察。
枪声很快稀疏了下来,渐而停了,坑里的积水很快淹到了小腿上,他脚下一点,跃出狩猎坑,归心似箭。
“砰砰砰砰……”
就在他跃出狩猎坑的那一刻,一梭子子弹毫不客气钉在他脚后跟的土里,东哥一个鱼跃前滚翻躲过,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爬起,转身,单膝跪地,据枪上肩,朝着预判的位置快速瞄准,“砰砰砰砰”就是一梭子子弹。
枪响人倒,两个黑影轰然倒地,都是胸口中弹,当场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