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芬的这番话,由方婷转说到606,听了这番话后,整个寝室预备为欧阳夏觉的幸福出谋划策。最初是由欧阳夏觉变成潘帅的那副模样,用他毕生的才华给她写了很多的追求信,可是在那些猛烈的带着香味的追求信里,无论他如何用典、砥砺辞藻,他那才高八斗和真诚的信始终换不来她的一句话。后来,接近一月的时候,面对这种情况,606的人决定改弦易辙。一个周末的夜晚,他们花掉了接近半年的积蓄为他准备了一张华丽红色的地毯,地毯周围点燃蜡烛、摆满了野百合花篮,他手里拿着一束九十九朵玫瑰鲜花,沿着地毯走向李惠芬所在的寝室广场,不一会儿人群就被吸引过来。
“真像雨果所描绘的奇迹大院,各色人物都来了。”杨帆说。
欧阳夏觉打扮浓重,他梳了一个大背头,身穿深色礼服站在蜡烛所围成的‘李惠芬’字样的烛光前面,用大广播对着深居高楼的李惠芬叫喊:
“以前是我不对,不过这次为了道歉,也为了表达我是否真心,606的所有兄弟花掉了半年的积蓄,极其简约地为我准备了这些,我曾经或许错过了太阳、错过了月亮和错过了星星,但是这些都毫不重要,我最怕的是错过你。我知道你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孩,但我请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李惠芬,你下来。”
欧阳夏觉不仅砥砺辞藻,还化用泰戈尔的名句来阐述自己的心声。
李惠芬住在10栋的1207、十二层的最高楼,俯瞰下面的广场每个人就像蚂蚁一样,不过还是听到了欧阳夏觉的声音。面对这种视觉盛宴,她故意假装出淡定的神色,不过心底还是略感到意外和紧张。
“他向你表白了,你是选择他呢,还是选择一直追你的富家子弟刘河西。”方婷说。
“如果我两个人都不选呢?”李惠芬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你不选他,那你就让他回去,你看这天空就要下雨的样子了,让人家弄生病了可不好。”方婷又说。
李惠芬不再说话,离开窗户回到自己的椅子边,拿出一本书随便打开,可是她怎么看也静不下心来。“难道我在等他,等他做些什么事情吗?我在等他激烈而真诚的表白?”她可怕地想了一想。
欧阳夏觉的每句话就像镰刀碰撞到石子一般,依然在等待李惠芬的到来。不过,此举首先引来了宿管阿姨,后来保卫也来了。这些人就像一位农夫,面对一所吵吵闹闹的蜂房,不把它们驱赶到一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人群越来越多,不一会儿10栋下面的空地被围成一片水泄不通的海洋,然而洪大的水势还不断地往这边涌来,十多名保卫暗暗叫苦,这给他们职业生涯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好在这时老天爷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首先,天空乌云越来越多,月亮的光泽完全被黑云遮盖了,跟着闪电在大地拉了一条长长的光线,夜空中落了豆大的雨点。雨势非常大,这在冬日是非常少见的,这种情况就像陆依萍在路上遇到何书桓的那一晚。欧阳夏觉所准备的华丽盛宴就这样被老天无情地否定掉,蜡烛和花篮在雨水中被冲刷得东倒西歪。
“他这次表白很不幸,遇到了一场大雨。”方婷说,“他们都走了。”
“要走就走吧,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一切都是天定,我和他的第一次错过,就注定了。”李惠芬站在窗边,眼看下面一个人都没有了,有些失落地说,完全变成了一个宿命论,把唯物主义抛弃到了一边。
“你若是在乎他,那你就少考验一下他,不是每种考验都能优秀或者合格的,就像我们考试一样,虽然我们很想考出一份很好的成绩交给家长和朋友看。”
“但是如果不考试,我们又怎么知道,哪位是我们需要的优秀人才?”李惠芬立刻反驳她说。
两人沉默了。
过了一阵,只听得下面有人歇斯底里地唱着陈淑桦的《滚滚红尘》: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方婷往下看,只见一个身手敏捷的人从自来水的管道上奋力地爬上来,就像一条毛毛虫在一棵大白菜上面蠕动一般。跟着,在那株大榕树下,606拿着广播也附和着唱起了这首歌,充斥着悲凉和喝彩的旋律。方婷大吃一惊,似乎中了彩票的头奖,说:“是欧阳夏觉啊。”
欧阳夏觉拿着一根细绳把玫瑰花拴在身上,两只手变成螃蟹的钳子牢牢地抓在钢管上面,一步步地沿着钢管爬上来,此种情况俨然一位登山好手。这使得一直对登山有着极大兴趣的方婷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感慨了一声:“登山名将王富洲?......是什么样的力量使他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拿着1207当做喜马拉雅山。”
李惠芬再也忍不住走过来,极目下,只见一个冒着倾盆大雨的蜘蛛人款款上来,这个人看上去身手很轻盈,已经爬到六楼,但是他看上也很吃力,因为光从光滑的钢管爬上来已经不容易,而且每到一层他都必须沿着墙壁所形成的一个窄窄的路径侧着身子走过去,再顺着窗户抓住上一层的钢管。不仅,在这个过程中雨水不断润滑欧阳夏觉可能接触到的任何东西,他随时都要付出脑袋粉碎的代价。
欧阳夏觉爬到八楼的时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方才好看和一丝不苟往后梳的大背头变成了一个杂乱的鸡窝。他一手抓着钢管,另一只脚却塔在窄窄的空地里休息。顿时606几人从大树下走了出来,冒着大雨怔怔地望着他。潘帅叫嚷道:“加油啊哥们。”他想劝欧阳夏觉实在不行就放弃,可是现在欧阳夏觉身处8楼,而整个窗户被钢筋网挡住了他那宽大的身体,除非他是一只小猫,不然他一定是进退两难。
欧阳夏觉这个举动就像一块沼泽地里来了一只河马一样的庞然大物,弄得青蛙和鹭鸶纷纷避让。此时,更加吃惊和害怕的保卫也来了,不一会儿武警也开着车纷纷到来,他们打开一张张大网,欧阳夏觉转到一个地方,他们拉着网也跟到另一个地方。人群比蜂房还吵。
李惠芬那冷淡的心顿时变得懊悔和激动起来,眼泪潸然而下。欧阳夏觉选择继续往上爬,李惠芬这时往九楼跑去,她敲开9103的房间,隔着钢筋网对着他愤怒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她不住地哽咽,表情扭曲。
欧阳夏觉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地张望着她,之后又侧身往另一边的钢管慢慢地蠕动去了。
爬到十楼,他由于体力不支,汗水夹杂着雨水在他的面颊形成了一颗颗水珠。武警来到十楼的一个房间,问了问周围的人:“有什么方法把他弄进来。”
一位女同学说:“除非把这钢筋割断,不然他就要爬到天台才能安全。”
武警弄来了一个切割机,可是欧阳夏觉却对着他们摇摇头,说:“我不会进去的,我要爬到1207房间。”跟着他又艰难地侧着身子往另一面的钢管走去。武警自然不敢忤逆这个傲慢、有轻生样子的年轻人。
一位女生此时感慨地说:“要是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表白,不管他前途怎么样、相貌如何,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就这样,欧阳夏觉每往上爬一层,大家就跟着往上走一层。来到1207的窗户,他一边抓着窗户的网条,一边解开身上的绳子,把被沾满雨水的玫瑰花拿了出来对着泪流满面的李惠芬说:“我刚才说过,我错过了很多东西,可是我不想错过你。如果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了,唯独少了你,我感觉我的生活就不会有意义,我知道我仍然会活着,可那只是行尸走肉。如果你在我身边,即使我过得很贫穷,那么我也觉得我拥有了实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这个东西,毫无疑问比南非最大的钻石还要珍贵许多,是用金钱衡量不了的。你会否明白?”他虽然累得不行,可还是一口气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我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我相信......我明白了。”李惠芬继续哽咽着说。
潘帅这个时候用身子轻轻地撞了一下方婷,方婷恍然大悟地说:“你明白了,那你赶快接受花啊。不然他不掉下去,也要累死了。”
“累死了,体力不支就要掉下去。”娄家坡说。
李惠芬不再怀疑他的爱,手伸出窗户,慢慢地把那束花挪进来。“你从那边上来,那里离天台很高,可是你身子有绳子,只要你走到那边把绳子抛上来,你就安全了。”她再次激动地说。
欧阳夏觉照着她的意思做了。606和武警等人把他拉到天台以后,他累得气呼喘喘。李惠芬朝着他跑了过去,一边流泪一边在他胸口不断地捶打,仿佛一只受了委屈的猫,跟着藏在他怀里。
武警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也不好训斥。一个中年武警只好摇摇头不住感叹说:“呀!年轻人什么都不懂,丢了性命怎么办。你们可不要太久啊。”说着走了下去。
大家纷纷下了天台,李惠芬在欧阳夏觉的怀里,感觉幸福饱满到了极点。在手电筒的一束束光中,在天台的右边,她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立刻认出那是刘河西英俊的面孔来。不过他只是短暂的出现,跟着在几个人的簇拥中失落地和其他人下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