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远达便在南桂大酒店边找了一家干净的餐馆,随便点了两个菜,然后催着快点上菜。莫小琪一路上也没有问郁远达来市里干什么,她见郁远达急,便也帮着他一个劲地催小姐快点上菜。草草吃完饭,郁远达又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开了一间房子,将莫小琪安排在房子里休息,他就立即将车子开到南桂大酒店前坪里,自己坐在车里等候。
坐在车上闲着无事,郁远达便将座椅往后调,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当他将身子往后靠的那瞬间,借着酒店前坪明亮的灯光,他突然看到董至高提着一个胀鼓鼓的袋子往酒店里走去。郁远达脑海里立即闪出一个念头:董至高也是来找孟纪文的。郁远达接着又在想,他是通过哪条渠道来找孟纪文的呢?郁远达想不出来,他也不想了,都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这年月人人都成精了,只要七拐八弯能跟领导搭上一点点关系,都会想方设法粘上去。
郁远达突然觉得更有危机感了,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怀疑除了董至高,也许马博也会去找孟纪文,或者还有其他的人也都会去找孟纪文。正这么想着,郁远达又看到邹家虎出现在了酒店大厅里。邹家虎缩头缩脑的,在大厅里四处张望。郁远达觉得有些奇怪了:邹家虎也是来找孟纪文的吗?他又是通过谁去找孟纪文呢?难道他也是为了提常委而来的吗?但这个显然不可能,因为他还不够级别。他如果想提个镇长什么的,也用不着孟纪文打招呼呀。但是,邹家虎都可以跑到省委大院里去找并不熟悉的张仪拉关系,他来南桂大酒店找孟纪文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了。什么叫无知者无畏,邹家虎之流是也。
想到邹家虎也来找孟纪文,郁远达有些沮丧起来:来找孟纪文的这么多,入流的不入流的,孟纪文会记得谁?也许大多数找他的人,只是给他徒增笑料或鄙夷罢了。想到这里,郁远达就后悔起来,竟然想打道回府了。
就在这时,贺子墨发短信来了:“你先到我房间来吧,1208房。”
尽管郁远达此时已没有了当初那种激情,但贺子墨的短信及时地将他从不良情绪中拉回到现实里:就算被孟纪文笑话或鄙夷算得了什么?怕的是没有被他笑话或鄙夷的机会。但郁远达还是担心会撞到熟人,便给贺子墨发了一条短信:“我坐在酒店前坪的车里,带了一点东西,怕遇到熟人,你下来接应一下。”
贺子墨回信调侃到:“别人都说要想进步,首先要克服脸皮薄的缺陷,然后是胆大心细果断。你现在还处于脸薄阶段,尚属实习生这个层次。要加强锻炼,先将脸皮增厚。多吃猪皮吧,带皮牛肉和驴肉尤补。”
“惭愧并痛苦着!”郁远达这句说的是心里话,他准备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跟贺子墨说说这其间的滋味。
一会儿,贺子墨从酒店大厅里走了出来。郁远达下车朝他招了招手,贺子墨看见了,走过来调侃道:“你怎么搞得像做间谍工作的似的?”
郁远达苦笑道:“一言难尽,你是不在其中,不知其味呢。你先帮我提着这个东西,我提着遇到熟人不方便。”说着将装着五彩百猴瓶的木匣子塞到贺子墨手里。
贺子墨一边走一边继续调侃:“在省城我一直幻想着,某天我来南溪,你来迎接我,应该是警车开道,前呼后拥,好不威风呢。没想到现实却如此幽默,你像地下党一样在黑夜中跟我悄悄接头,最后还差使我来打杂呢。”
郁远达哈哈大笑起来:“在别的地方享受不到这个待遇吧,你今天就好好享受一下。”走进酒店大厅时,郁远达特意留意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发现董至高和邹家虎,也不知他们突然就跑到哪里去了。
到了贺子墨房间里,郁远达才跟他道出实情:“这是给孟书记买的一个古玩。跟他见面时,给他送上应该没问题吧?”
贺子墨问:“就是那方白玉砚吗?”
郁远达答道“不是,是个清代的瓷瓶,还拿得出手。”
贺子墨寻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这次还是别送东西好,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送礼是不是太突兀?”
郁远达道:“我也是想了许久,原准备也不送什么东西,但想到社会是这样的风气呀。连见面礼也不送上,别人是不是会觉得你不懂味呢?”“不懂味”是南溪话,意思是说某人做事不上路,不懂套路。郁远达在南溪呆了这么长时间,尽管说得仍是普通话,但不时会蹦出几句南溪话。
贺子墨似乎还在寻思中:“像孟书记这样的大领导,应该不会这样想的。”
“那就听你的,这次不送礼。”郁远达原本就十分畏惧请客送礼这些套路的,这时听贺子墨说可以不送礼,仿佛一下子缷下了千斤重担,感觉心头轻松极了。
郁远达又问道,“我们就在你房间里守株待兔?”
贺子墨胸有成竹的样子:“孟书记的秘书到时会发短信通知我,他要见缝插针,将你安排进去。”
郁远达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既然对方答应了试试,肯定就会想办法的。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里面装着一个为孟书记秘书准备的红包,问道:“到时应该对他表示一下吧。”
贺子墨明白了郁远达的意思,摆摆手说:“这次就免了吧,以后再说。”
等到十点时,还没见孟纪文秘书来短信,郁远达有些急了,他对贺子墨说:“是不是他忘记了呀,要不提醒他一下?”
“应该不会忘记的,估计是见孟书记的人太多了。”贺子墨说着掏出手机给孟纪文的秘书发短信,“我催他一下看看。”
过了一两分钟,孟纪文的秘书回信了:“十分钟后,你带着朋友到我房间来。”
过了五分钟,郁远达就不断地看时间。到了第七分钟,他就催着贺子墨快点去孟纪文秘书的房间。见到孟纪文的秘书后,郁远达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贺子墨给双方做了介绍,郁远达才知道对方叫宋鸿宇,于是便尊敬地称他宋处长。宋鸿宇很低调,不知道是不是与郁远达还不太熟悉,他很少说话。但他做事很认真,不时站到门外去观望一下,看看孟纪文会见的客人出来没有。
客人终于出来了。郁远达在房间里听到了对方说话的声音,竟是罗海鸥。与罗海鸥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声音很有磁性,郁远达感觉似曾听过这个声音,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郁远达很是紧张,担心罗海鸥会走进宋鸿宇的房间来,这样的话两人相见就会很尴尬。幸亏最后他只在走廊上跟宋鸿宇客气地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等到罗海鸥下了楼,宋鸿宇将郁远达引到孟纪文的房间里。孟纪文住的是带会客厅的套房,他正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报告。宋鸿宇指郁远达介绍说:“孟书记,这位是南溪县的郁远达副县长,是省委选调高学历人才到基层锻炼时从省委党校下来的。”
郁远达赶紧上前一步,恭敬地说:“孟书记您好,我是小郁,一直想拜见您,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宋鸿宇也在一旁帮郁远达说话:“郁副县长跟贺子墨记者是同班同学,郁副县长为了拜见您,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
宋鸿宇这番话解释得恰到好处,因为一般人要来见孟纪文,秘书要事先跟他汇报,他同意后才能见的。郁远达属于宋鸿宇私下安排的,按理说是犯了秘书大忌。但有的秘书跟领导久了,偶尔私下安排一下熟人拜见领导,也属正常现象。宋鸿宇跟孟纪文认识还不久,因此他就将贺子墨也拉了进来,又说郁远达等了大半天,这样于情于理就更说得通了。
孟纪文方面大耳,气色红润,他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站起来,但和颜悦色地对郁远达说:“小郁坐呀。”
郁远达有些拘谨地坐在孟纪文对面的大沙发上,宋鸿宇给郁远达递上一杯茶,然后退了出去,出门时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带上了。
“小郁你从省城下来,还适应不?你是分管哪块的?”孟纪文声音虽然和蔼,但郁远达注意到他说话时并不是平视着对方,而是头有点上昂,这样别人跟他说话时,就要抬头才能望着他的眼睛。因此,他自然而然地就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谢谢孟书记关心,我适应环境还算快,目前分管矿业和安全生产两块工作。”郁远达觉得自己说话时很僵硬,没有放松。但也不知道怎么放松好,他担心一放松就变成了放肆,不小心冒犯了孟纪文就更不好了。因此答话时像小学生做试卷,一问一答的,且毕恭毕敬。
“适应得快,那非常不错。在基层工作呀,我听人说有所谓的五子登科”。说到这里,孟纪文停顿了一下,好像有意要考郁远达似的,但还没等郁远达说话,他又接着说起来了,“哪五子登科呢?笔杆子要写得,嘴皮子要磨得,脚杆子要跑得,大肚子要容得,最后还有一子,酒杯子要端得。哈哈,前面四子,我看也算是基层同志们需要具备的素质,最后这一子嘛,每个人的喜好和天赋不同,我们不提倡,但基层工作很烦琐复杂,接触的人也是三教九流都有,有时候需要以酒为媒、以酒会友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也能理解。”
郁远达连连点头称是。尽管孟纪文说的是套话,但郁远达第一次听到,便觉得这“五子登科”总结得很到位,很有道理。郁远达心想有些人平常总是喜欢骂领导,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同领导近距离接触过,却以世俗的目光将领导妖魔化了。其实只要近距离接触过领导的,就会发现许多领导还真的很有才,也很有人情味。
孟纪文接着说:“南溪是我们省的矿都呀,矿产资源丰富。但不能再走粗放型生产的老路,要走持续性发展的新路。要绿色生产、环保开采、科学经营。你分管这方面工作,担子不轻呀。”
“在矿山开采方面,我就是按照孟书记您这个思想去跟有关部门反复强调的。只有可持续发展,才是真正的发展,才是科学的发展。但基层大部分人存在急功近利的思想,我人微言轻,常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郁远达委婉地暗示了一下自己处于副县长这个位置上的尴尬。因为第一次跟孟纪文见面,他也不便直接向孟纪文提出自己想进常委的想法。
孟纪文显然听出了郁远达的弦外之音,而且他也明白郁远达不是平白无故地来跟他汇报工作的,于是就问道:“你现在还没有进常委吧。”
郁远达没有想到孟纪文会主动问这个话题,心里一阵激动,便壮着胆子说:“是的,书记。但我们县里现在有个常委位置空缺着,矿业生产是县里的重头工作,如果分管这方面的副县长是常委,那么工作就好开展得多。”
孟纪文当然听明白了郁远达的意思,但他没有答应帮郁远达,也没有不答应帮他,他的回答像是给郁远达某种暗示,又像只是一种官腔,非常的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县里处级干部的人事安排,主要权力在市里,但我相信市里一定会将你们这些年轻的、有思想、有作为的人选拔到合适的岗位上去。”
“书记您的这番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我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不负您的期望。”郁远达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蹦出了这句话,好像是孟纪文已答应了要帮他似的。
孟纪文说:“小伙子好好干吧,组织上不会亏待那些真正爱干事、会干事、想干事和能干成事的人。明天我就会去南溪看看。”
郁远达明白孟纪文在辞客了,而且自己意图孟纪文已知晓,也不应该再占他更多的时间。也许,后面还有许多人守在某处等着与孟纪文见面呢。
郁远达赶紧起身告别,孟纪文没有起身,只是将手伸向郁远达,郁远达立即上前握住孟纪文的手。郁远达发现孟纪文手掌很宽,而且肉厚,握上去软乎乎的。但孟纪文握得很轻,而且就短短几秒钟,他就将手往回抽,郁远达便赶快松了手。
孟纪文对郁远达挥了一下手,意味深长地说:“好好干,小郁。对于你们这批从省城选拔下来的干部,组织部门是重点栽培的。”
郁远达听到这话,他感动地说:“谢谢孟书记关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教诲。”
郁远达来到隔壁的宋鸿宇房间,贺子墨还在房子里等着。宋鸿宇正在与人通话,看来对方在求他安排见一下孟纪文。宋鸿宇有些为难地说:“已经很晚了,孟书记也要休息了,明天他还要下乡。”
但对方似乎在紧紧求着不放,宋鸿宇就说:“那你等一下,我请示一下孟书记。”说着就过孟纪文那边去了。
贺子墨趁机问郁远达:“情况怎么样?”
郁远达怕宋鸿宇突然走进来,便不动声色地说:“这次只能说与孟书记接触上了,但进常委的事到底是否能成功,现在还说不定。毕竟是第一次与他见面,感情还没深到他当场表态的地步。”
贺子墨说:“那就好,关键时刻再找找他。”
“是的,我也这样想的。”郁远达说,“等会宋鸿宇过来了你先出去一下,我那个一下。”
贺子墨明白“那个”代表着什么意思,便说:“也好,礼多人不怪,以后打交道也会更方便些。”
说话间宋鸿宇就进来了,他轻掩着房门给刚才那人回电话:“你现在过来吧,别打扰孟书记太多时间了,他要休息。”郁远达隐约听到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一连串感恩戴德的好话。贺子墨趁机到房子外面去了,郁远达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千元红包,塞到宋鸿宇的手里:“宋处长,这次确实太感谢您了。第一次见面,不知道给您买点什么好,这是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宋鸿宇推辞道:“不行不行,郁县长您千万别这样。我跟贺记者是好朋友,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尽量帮忙的。”
郁远达感激地说:“就冲宋处您这句话,我郁远达三生不忘。您就别再推辞,等下就会有人过来,我先告辞了。”说着就将红包塞进宋鸿宇的口袋里,赶紧开门走了出去。宋鸿宇这时也不便再说什么,怕被隔壁的孟纪文听到,便伸手朝郁远达挥了挥。
郁远达来到贺子墨房间里,贺子墨说道:“今晚你就睡我这吧,咱俩好好聊聊天。”
倘若是以往,郁远达肯定会睡贺子墨这儿,两人胡侃一气了,但今晚却想着莫小琪还在宾馆里等着,郁远达就没心思跟贺子墨在一起聊天了,他对贺子墨说:“明天你们要去南溪,我今晚要赶回去。睡在这里,怕到时起不了那么早。”
贺子墨见郁远达说的很在理,便不再留他。郁远达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歉意,他对贺子墨说:“明天你到南溪后,咱俩再见缝插针好好聊聊吧。”
郁远达赶到宾馆,莫小琪正在看电视。见郁远达回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扑到郁远达怀里:“看你气色不错,事情肯定是办好了。”
“办得差不多了。”郁远达紧紧地搂着莫小琪的腰,吻了吻她的嘴唇说,“你怎么不问我去办什么事?”
“反正知道你是去办正事,我就没有必要问那么多,免得你觉得我烦。”莫小琪笑嘻嘻地说,“而且,我想你既然带我来了,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的。”
望着莫小琪可爱娇憨的样子,郁远达爱怜万分地说:“委屈你了,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看电视。”
莫小琪脑故意说:“那你拿什么来赔我呢?”
“你要什么呢?我全给你。”郁远达说着,舌头就伸进了莫小琪的嘴里,莫小琪用嘴含着,两人舌头就绞在了一起。吻到情深时,郁远达有些急不可待了,三两下就将莫小琪的衣服脱掉了。然后从莫小琪的额头开始,一路吻了下去。莫小琪哪里受了这样的刺激,郁远达每吻一下,她身体就颤抖一下。这样更激发了郁远达的激情,他的舌头在莫小琪身上不断游走。莫小琪再也受不了了,身子不停地扭动起来。郁远达便不再吻,硬挺挺地进入了她的体内。一番腾云布雨,这次莫小琪到了高潮,全身瘫软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