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家住的是三间通着的土胚房,睡的是土胚炕,土炕连着大锅灶台,冬暖夏凉。一个灶台和一个大炕就占了大半间房。做饭,吃饭,起床,睡觉,都在这三间大房子里。房子门口还有个大瓮,放饮用水。大瓮四周放着洗脸盆,磨刀石,泔水桶,还有炒菜的铁锅啥的。记得大瓮的外壁根部有很多烧制的毛刺,我就用它来磨土豆皮,磨完了,再用清水洗一洗。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没有自来水,都喝沟渠里的黄河水,用水桶或者塑料鼓子从村庄西边的黄河干渠里拉回家倒进大瓮里,沉淀。然后就用它做饭吃,烧水喝。等瓮里的水少了再去渠里拉,或者下地干活路过干渠,顺便捎回来。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家就四间土胚房。三间大通着。一间用土胚垒了堵墙装了扇门,里面放粮食。没有大院子,也没有围墙。听我爹说,后来的大院子和围墙,都是下地干活时,用牛车捎回来的土一点一点垫起来的。
以前,我家在整个村庄的东南角,东边,东南角和南边就是池塘。北边是邻居,西边接公路,那是全村最早的一条公路通到村委会。我家院子大门就接公路。那时候的夏天夜晚,左邻右舍吃完饭,都会拿个小座位或一张蒲草席子来池塘边的公路上乘凉。
我特别喜欢家门口的那几个池塘。那个时候人们都在池塘里洗衣服,我们就在池塘边洗澡。南边的池塘有一池的荷叶,我们会挑拣茎长叶大的荷叶折断当雨伞玩。或者折下那些还没伸展开的对称卷曲的荷叶当做茶壶喝水。也会去摘荷花和莲蓬子来吃。
记得八九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二姐在池塘边洗衣服,我去池塘里摘莲蓬头,水不深,荷叶却很高,很密,进去就看不见人了。下了水,走出两三米远,突然看到一条小蛇,趴在水面的荷叶上看着我,吓我一跳。我没叫也没惹它,就这样慢慢的退了岸边。
还有一次大概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吧。大夏天,中午。藕池里的水都快干涸了。一人高的荷叶还是枝繁叶茂,密不透光。我拿了桶,带上盆,一头钻进荷叶林里。池塘中有淤水坑,坑里的鱼密密麻麻。那天中午我捡了一中午。
池塘周边都是连成片的麦场。麦场周边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那些水坑都是为了挖土垫麦场而留下的。这样一来,经常是一场大雨便溢了池塘,连了水坑,没了麦场,一片汪洋。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光着脚丫子,撒了欢儿的在麦场里撵鱼玩儿。麦子垛就是一座座岛屿,每个小伙伴都可以是岛主。
冬天,更是妙不可言。池塘溜冰。麦场玩儿雪。那片广阔天地承载了无限欢乐童年。
就这样,春天,我们去池塘边顺着刚钻出来的藕牙往下挖藕吃。夏天我们到处去沟沟坑坑里捉鱼,秋天,我们去摘莲蓬子煮了吃。冬天,去结了冰的池塘上滑冰冰。偶尔也去麦场上捉迷藏。藏着藏着就有人回家吃饭了,找的人还在傻傻的找。
记得有一年的清明节前,天气还有些冷。我父母在家南边的麦场上用闸刀闸玉米秸秆喂牛。我和表弟在麦场边上的麦垛下玩耍,麦垛下有很大一推小麦秸秆没垛起来。我和他摔跤玩。他被我摔了一跤,他说秸秆里有石头碰了头。我们就去找,结果找到了一个大鹅蛋。我们四处扒拉扒拉又找出好多大鹅蛋。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了,鹅下了蛋都会埋起来的。过后的那几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经常去村周围所有的池塘边的麦子垛下扒拉东西。结果不仅在麦子垛根儿下找到了鹅蛋,还在柴火垛里找到了鸡蛋,池塘边的苇子地里找到了鸭蛋。记得那个清明节不缺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