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成心吃过早饭,正在前院院子布置手办销售会的现场,黑牛也被他派去大街上采购喜庆的红布去了。
“咚咚咚!”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又没电影上映,谁这么早来啊?
成心开了门,见到五、六个粗鄙的市井泼皮站在门外,有的拿棍子,有的拿砍刀。
领头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腰间还系着一把制式的军刀。
这六人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来者不善。
成心也在暗暗揣测,这些人是冲着影院来收保护费的泼皮,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领头的青年猛地一脚就踹开了院门,冲着成心恶狠狠的问道,“你,就是成心?”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赌场的账早已还清,自己从未与人结怨,莫非这些人是......
成心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你是?”
领头的青年抽出军刀,在成心肩头上一下下的敲着,嚣张的道,“苏青社,火炮,山塘街这一带都归我管,知不知找你啥事?”
苏青社的名头,成心早有耳闻,就是苏州城最大的两个打行之一,另一个是忠义社。
打行是苏州城的地痞恶少拉帮结派成立的团伙,专门收富商、大户的银子替人打架,或代人顶罪,去衙门挨打。
简而言之,就是苏州城的黑恶势力团伙。
江南打行,天下闻名。尤其以苏州打行,更是名冠江南。
这些混迹在市井的恶少地痞是歃血为盟,拉帮结派,胡作非为,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官府却为之束手无策。
甚至,连内阁首辅退休到苏州闲居的徐阶,也得给苏州打行塞银子,雇佣了十余人来看家护院。
苏州打行在十年前还干出过一件最‘光辉’的事迹。
因打行太过猖狂,新上任的应天巡抚翁大立想要拿这些打行开刀,捞一捞官声。
结果,翁大立还没动手,打行就先得到了风声,先下手为强,在翁大立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打得翁大立抱头鼠窜,苏州都察院被焚烧一空,而苏州府衙幸亏调集了卫所的正规军守卫,才幸免于难。
经此一战,苏州打行名声大噪,堂堂应天巡抚翁大立也不敢再提围剿打行一事。
最终还是嘉靖皇帝亲自下令,派出军队围剿,才打得这些打行恶少们逃去了太湖。
十年过去,躲过了风头的打行又开始死灰复燃,最大的两家打行,就是苏青社,忠义社。
他们就和穿越前的电影《古惑仔》里的洪兴,东兴一样,常年在城里火并,抢地盘,而最繁华,商户云集的山塘街,正是两帮争夺的焦点。
成心之前欠下巨债的赌场,就是忠义社名下的产业。
黑牛外出未归,贸然和这些打行的泼皮翻脸,吃亏的肯定是势单力薄的成心。就是被捅上一、两刀,也没什么奇怪。
眼下,火炮使军刀不断挑衅,成心虽然心头有火,但却强忍着怒气,缓缓的道,“苏青社无冤无仇的找上门来,当然是因为徐涛那个败家子了嘛!”
火炮,一众打手都是一愣,互望了一眼,显然,被他猜了个正着。
其实指使打行前来的幕后人一点也不难猜,以徐涛的尿性,当众吃了亏,更在田苑面前丢了男人的尊严,不找回场子才奇了怪了。
走白道,案子必然闹大,背后行贿的成本太高;
走黑道,简单快捷,成本低廉。
这就和穿越前拿着欠条讨债一个道理。
去法院告状,官司随时打个一年半载,若是遇上老赖,一审二审,还可以找检察院抗诉,估计没个一、两年,也拿不到胜诉书。
纵然拿到了胜诉书,老赖不给,还要强制执行,又是一、两年的漫长等待。中间花费财力、精力,太过巨大,完全得不偿失。
拿着欠条去找专门催债的道上兄弟,或是将欠条直接打折卖了,当场拿钱,省了大量的时间、精力。
“成心!”
徐涛的声儿响起,只见他拉着田苑到了众人之前,狠狠的盯着成心道,“我早说了,得罪了徐家,要你在苏州呆不下去。你敢扔我下河,我就要卸你两条胳膊!”
成心冷冷的瞥过徐涛,目光又落在田苑的粉脸儿上。
田苑水汪汪的双眸与他对视,眼神里透着些些愧疚,突然冲着徐涛喝道,“徐涛,你是读书人,还要考科举入仕的。赌局输了就输了,有本事下次再赢回来便是。你现在买凶报复,不丢人么?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徐涛已彻底撕下伪装的风度,冷冷的道,“小娘子,你就好好看着,我徐家不是好惹的!”
田苑冷笑着道,“既然与我无关,徐家好不好惹我没半点兴趣,我要走了!”
她刚刚走出几步,就被徐涛强拉了回来,沉声道,“小娘子,我的面子是在你面前丢的,自然要在你面前找回来。你,不能走!”
成心见他二人当众闹开了,生出一股幸灾乐祸,嘿嘿一笑道,“小娘子,让你早些踹了那条怂狗,你非要留着过端午。唉!今日,我再让你看一看,他今日还会丧家之犬一样的逃走,信不?”
田苑怔怔的看着他,在心儿里也在暗暗的对比两人。
同样在劣势下,徐涛对着黑牛一个人,就成了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落水狗;
而成心面对忠义社的十几人,不仅凛然不惧,还能谈笑风生。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淡然自若的风度,哪个女儿会不喜欢呢!
徐涛和他比起来,真的就是条胡乱咬人的恶犬,之前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中他了呢!
田苑的心儿,不自觉间已到了成心的一方。
徐涛见她和成心眉来眼去,气得浑身打颤,脸儿都绿了,私下打望了一圈,黑牛那个凶神不在。
徐涛立刻回过神来,成心故意插科打诨是在拖延时间,等黑牛那个凶神回来,形势必然逆转!
他急忙拉着火炮,沉声道,“火炮,他在拖时间,快,立刻废了他胳膊,一条50两银子,当场付清。”
火炮冷冷的道,“来人,将他给我按住了,我先卸了他右胳膊!”
众打手齐齐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成心按在地上,硬拽了右胳膊出来按实了。
田苑怒道,“你们敢行凶,我立刻就去报官!”
徐涛死死捉着她的手臂,冷冷的道,“火炮,砍便是了!官府善后的事儿,自有徐家出面。”
火炮用军刀拍一拍成心的脸儿,又缓缓的滑落到胳膊弯儿处,冷笑着道,“成心,打行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怨就怨得罪了徐家,怨不得炮爷我!”
火炮的军刀只要手起刀落,便能砍下成心的胳膊。
现实是现实,拍电影是拍电影。
电影里,成心这个主角遇险的关头,黑牛必然会从天而降,解决了危机。
但,现实里,成心绝不能寄希望黑牛会及时回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他必须亲自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