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这是哪儿得罪吴公子了,竟要这般诋毁。”叶凌兮眸光淡淡瞥向了男席,叶长舒察觉到她的目光,松了松紧握着将要掷出的酒杯。
“郡主言重了,就是给臣十个胆臣也不敢诋毁郡主啊!”吴庆语气惶恐面上却是轻笑着道:“臣不过是觉得郡主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必叶大人也不愿将郡主轻许于外人。”
“呵。”华妃语气忽而有些凌厉道:“吴家真是好家教啊,大庭广众之下这是要毁了凌兮的名声么?”
“误会啊娘娘,臣这是夸赞郡主呢!”吴庆对上华妃显示没有一丝惧怕,反而笑意盈盈道:“娘娘莫要动气,以免伤了腹中胎儿啊。”
“吴公子所言极是,既有前车之鉴娘娘便该安心休养才是。”叶凌兮勾唇一笑,不等脸色难看的吴庆开口又缓缓起身举起茶盏道:“本郡主多谢吴公子夸赞。不过女子出嫁冠夫姓,吴公子这般乱点鸳鸯谱可是会乱了礼数的,望吴公子日后言行定要三思才是,毕竟旁人可不会同本郡主一样好脾气。”
“郡主方才说前车之鉴,可否道明白些?”吴庆又一次甩开了身侧紫衣男子拉住他的手。
“这等事,本郡主也不好议论,吴公子莫要为难本郡主了。”
“不好议论?臣倒觉着郡主是不敢说呢。”吴庆笑得有些阴阳怪气。
叶凌兮掩嘴轻笑道:“也不是不敢,既然吴公子要言明本郡主也不好推辞,其实……”
“为一点小事争执成何体统,都给朕坐下。”皇上脸色微沉打断了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吴庆冷冷一笑,算是有些心满意足坐了下来。
短短的几番唇枪舌剑导致场面一度有些怪异,所幸吴庆后来也没再挑事端,一场短短的接风宴便也过去了。只是出了宫之后的吴庆可万万料不到之后会发生的事,回家挨了骂事小,还遭了几次报复,不过这都是后话,在那之前吴庆还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回到郡主府中叶凌兮因着在宫中吃了不少东西而没有用午膳,直接跑上了床榻闷头大睡,显然忘了还有另一个宴会等着她,不过,所幸她身边还有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郡主,该起来了。”逐月还记着徐府今日下午的宴席,于是她忙不迭过来喊醒了正午睡的叶凌兮。
“怎么了……”叶凌兮拉起被子将自己闷在了被窝中,早上起太早如今正困着呢,这才躺下不过一刻钟啊,这么想着,她愈发不愿起来了。逐月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耐着性子哄道:“郡主,这徐老夫人的寿宴还是要去的,若是累的话早些回来便是。”
叶凌兮闻言坐起了身,是了,叶长舒的接风宴和徐老夫人的寿宴是同一天来着。“郡主可是不舒服?”逐月看她有些不对劲不禁问道。
叶凌兮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奴婢还是派人去徐府说一声吧。”不是她小题大做,是叶凌兮面色着实太苍白了些,早上去的时候明明好的啊。
“不用。”叶凌兮忙伸手拉住了她又问道:“那寿礼可装好了?”
“前日就装好了放在奴婢房中呢。”逐月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孙公子可真厉害,竟还识得祁光庙那高僧。”
叶凌兮抬手揉眉心笑了笑没有说话,尔后收拾了一下两人便坐上马车往徐府去,由于路程较远,叶凌兮便眯着眼小憩了会儿,待到悠悠转醒时便也到了。
“参见郡主。”
“韩国公特意邀本郡主来莫非就是为了让本郡主难做?”叶凌兮看着一众人慢条斯理道。
“郡主说笑了。”韩国公低着头道:“只是礼不可废,望郡主莫怪。”
“倒也是。”叶凌兮扬唇一笑道:“有劳贵府大总管亲自将帖子送来还让本郡主当得了这第一贵客的名头,不过这等小事以后随便派个丫鬟就是,免得不知情人说本郡主居高自傲,您说是吗?韩国公。”
此话一出,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韩国公讪讪一笑没有接话,忙请了她进去,不等丫鬟指引,徐文静便迎了过来,拉着她坐在一起。
“你可算来了,不然我该去找你了。”徐文静掩唇一笑,似注意到叶凌兮不对劲,顿一下又道:“我听大哥说早些时候宫中摆席你也有去?”
“是,叶公子也算是表兄,于情于理都该去。”叶凌兮淡淡一笑,没想到徐文修也去了,她倒没注意看。
“那你该是累了,祝寿的客人还没来齐,要不,去我房中休息一下?”徐文静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我竟还有幸进阿静的闺房?”叶凌兮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回头沈公子该醋了。”
“净瞎说!”徐文静微红着脸轻打她一下,拉起她离了正厅。
徐府的风格与寻常世家不同,是一贯的典雅简约,最为名贵的,大抵是徐文静院中的花坛吧。
“为何都不见开花?”这绿油油的一片着实不好看。徐文静轻声笑道:“这是药草,如何能开花?”
“药草?”
“不错。”徐文静说罢指向单独栽种在瓦盆里的一株淡黄色叶片边缘带尖齿的植株道:“除了南天竹,也只有这雪莲开过花了。”
“倒是不曾听过,那花长得如何?”叶凌兮有些好奇捏了捏叶片问道,徐文静脸上的神情更柔和了一些道:“我也只见过一次而已,雪莲同其名,形如莲花,色如白雪。”
“只一次?为何?”
“雪莲生长于极寒之地,如今还活着已是不错了。我如何奢望能开花?”叶凌兮凑近嗅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晕眩感减轻些许,却似想到了什么狡黠一笑道:“沈公子可真是大手笔……”叶凌兮声音提高了几分,惹得院中的丫鬟看了过来,徐文静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嗔怪道:“别胡说!”
叶凌兮任由她拉着自己进了房中方笑道:“阿静害羞的模样可真好看。”
“好看你也不能每次都……阿九!你又闹我!”徐文静鼓了鼓嘴坐在了木凳上。
“我又没说错。”叶凌兮丝毫不知悔改道:“沈公子承得沈太医的医术,还这般用心,日后阿静无需担心生病了。”
“那倒是。”徐文静不自觉将心中话说出口,反应过来后又羞红了脸,只道要招待客人慌忙出房去。待叶凌兮喝下汤药后也准备回正厅,不过她前脚刚跨出门,后脚便有一小厮鬼鬼祟祟爬墙进后院,恰落地之时在草坪上砸出一声闷响,惊动了后门处幼猫,它受宠若惊钻过桌底从逐月脚边窜出屋来,躲过一双正修理草叶的手溜进了花坛底下。
“郡主,是一只白猫呢!”逐月有些新奇的说道,叶凌兮也是讶异,这白猫在玄州算是稀罕物的,不过它好似受了惊吓?她回头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里间,秀眉微蹙,却也没太在意。
不过离开两刻钟左右,这正厅却是比之要热闹一些,来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毕竟韩国公继承老国公的官位不久,这次老夫人寿宴来的大多都是世交之家,其余皆是派人送了礼,当然,这其中吴家兄妹和叶凌兮可算是最特殊的了。
“徐小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说话之人声音很纯净,但语气却极为轻佻,就连叶凌兮都不禁皱了眉头,传言这吴家长子吴左殇面如冠玉一表人才但却风流成性随其祖父,果真不假,不过即便如此,却还是堂堂刑部尚书。徐文静也没看他,只垂眸道:“此处是女席,吴公子莫要走错了。”
“那是自然。”吴左殇目光有些贪婪掠过徐文静盯住叶凌兮,低声一笑将手搭在身侧女子的肩头上道:“杏儿,有什么事就找徐小姐,莫要到处乱跑。”被唤作杏儿的便是传说中身子虚弱到被人退婚的吴家长女吴酥杏,她低着头怯懦一应,匆匆走开了,吴左殇眸色晦暗收回悬空的手,唇角微扬,轻摇起折扇朝着对面而去。徐文静绷紧的身子在他转身那一刻便软了下来,捂住胸口开始喘气。
“阿九……”徐文静突然抓住叶凌兮扶着她的手,声音中参杂了担忧道:“他方才,是不是,看你了?”
叶凌兮身形一顿,没有接她的话,徐文静只以为她默认了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她道:“阿九,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什么意思?”叶凌兮看她忽然紧张起来,隐隐猜到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徐文静抓紧了她一些道:“他不是人,他是鬼。”鬼?不对,徐文静不是想说这个,感受到手腕处的疼痛,叶凌兮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好,我离他远远的,你别担心。”
安抚好了徐文静,叶凌兮似感受到了什么,抬眸望向男席,恰是对上了吴左殇的视线,他忽然笑了,笑得有如女子般娇艳,他伸手端起酒杯,酒水却似一滴没进肚,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来,浸湿了薄薄红衫。叶凌兮有些心惊垂下了眼眸,这人身上,竟处处透着古怪!还有方才的吴酥杏也很怪异,她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