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沈薛,见过王爷。”沈薛恭恭敬敬道,心中止不住打鼓,莫非叶姑娘真的出事了?
“沈公子来所为何事?”凤尧淡淡的看着他,沈薛顿了一下道:“方才,臣看见郡主身边的人……”
“王爷!您快进去看看吧!郡主情况不太好!”守在门外的侍卫看见了凤尧匆匆跑过来道,沈薛的托辞瞬间卡在喉中,两人皆是看向他也没多问,一前一后下马进了府。
推门的声响极大,惊动了守在床边的逐月,她眼睛哭得红肿,看见凤尧和沈薛两人一起有些惊讶,她忙起身空了位置出来,低头不语。两人看到叶凌兮面无血色的样子脸色皆是一沉,凤尧强压下心中不安替她诊脉。
“怎么样?”沈薛拧着眉问道,凤尧没有回答,只起身示意两人出去。
“她中了毒。”凤尧看了一眼逐月道,沈薛没有太大反应,他是医者自然看得出来。逐月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赶忙问道:“可还有事?”
“若是有事呢。”凤尧的语气比平时要冷上许多,逐月抿了抿唇低头不语,沈薛忙问道:“可是蓖麻毒?”
“不是。”凤尧沉声道:“是南天竹果。”
沈薛愣住了,因为他上个月才送过徐文静一株南天竹。逐月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咬了咬牙道:“徐家大小姐,一定是她。”
“不可能。”沈薛毫无犹豫驳回道:“不会是她。”
“郡主喝了徐姑娘吩咐送来的汤药!”逐月强忍着泪喊道。
“汤药?为何要煮汤药?”沈薛怔怔地问道,逐月撇开头没去看他,有些哽咽道:“郡主有些疲乏便去了房中休息,那汤药,还是徐姑娘的贴身丫鬟送来的。”
“……疲乏?”沈薛有些恍然大悟道:“不对,是石楠果,有人把石楠果换成了南天竹果!”
凤尧听着两人的对话似想了起什么道:“今早宫中大殿,可有花叶之味?”逐月身形一顿道:“奴婢不曾闻到,但郡主却是说过,有……焦味。”果然,叶凌兮也中招了。
“回府后郡主有些头晕,可是,是因为那气味?”逐月有些难以置信捂住口,宫中出手的人,只有皇后了。凤尧没有回答她,只问道:“林绪在何处?”逐月这才发现要林绪找的人都来了,自己却是不见了踪影。
“他,应当快回来了。”沈薛也觉得奇怪,只含糊道。就连苏颢也不在,回头该扣他月钱了。
“王爷有何需要,奴婢也可以的。”逐月道,凤尧沉默片刻终是松了口,吩咐她去逍遥王府将蝉蜕拿回来入药。
“王爷留步。”沈薛喊住了凤尧,凤尧转过身看着他不语。沈薛见他真的等着自己开口,却是突然犹豫了,这逍遥王,可不是什么皇上的弟弟,而是大长公主之子啊。
苏颢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相对无言的两人,他跟了凤尧这么多年,自然是能感觉到凤尧此时心情欠佳,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喊道:“王爷。”
“你又去了何处?”凤尧目光有些凌厉看着他,苏颢看了一眼沈薛低头道:“林绪去了王府,说是郡主出事了。也没说清楚,是以……属下去了皇宫寻您。”
“下不为例。”凤尧说罢转身离去,苏颢紧随其后。
林绪和孙平钟是最后赶到的,不过孙平钟还未跨进府门便被沈薛给拽着回去了,待听完沈薛一番叙述讲解,他沉默了半晌道:“所以,逍遥王和叶姑娘是何关系?”
“这也是我困惑所在。”沈薛叹了口气道:“关系什么的我倒不是太在意,主要是,怕凌萧毫不知情。”
“……那倒是。凌萧从未提过他这个皇叔。”孙平钟蹙了蹙眉道:“或许楼月知晓,毕竟他和凌萧认识比较早。”
若换作平常沈薛定是十分赞同的,但是此刻他却有些为难,因为叶凌兮在国公府出事了,还是假借徐文静之手下毒。徐文修的能力手段他是了解的,但自己更愿意相信他,毕竟百密终有一疏。
“可是想到了什么?”孙平钟见他思绪良久不由问道。
“啊,是。”沈薛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去找叶姑娘时碰到一人。”
“莫不是徐姑娘?”
“去你的。”沈薛毫不客气一掌拍上他的胳膊又道:“应该是吴左殇。”
“应该?”孙平钟眉头拧了拧道:“你不是号称眼力好吗?这就认不出人了?”
“拜托,他在马车中都没出来好吗?”沈薛有些无语道:“不过那声音特殊,想来是他错不了。”
“啊对,光他那深山老妖模样我看着就瘆得慌,还有那声音。绝了绝了!”
“停!别打岔!”
“得嘞!你接着说,那妖精说了什么?”
“这就是重点!好端端把我拦下来就说一句让我快点走,莫名其妙的很。”
“啊?”孙平钟嘴角抽了抽道:“你确定他不是说慢点?”
“爱信不信。”沈薛顿了顿又道:“我是觉着,他知道什么。或者说就是他动的手。”
“那肯定是他了!”孙平钟毫不犹豫道:“吴家和叶家是死对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他这是,挑衅?”沈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是因为吴左殇此人,二是他出现得有些蹊跷。
“吴家出来的啊,都这德性。”沈薛没有再说话,他只告诉了孙平钟叶凌兮中毒,却没有说得具体,只含糊说自己不清楚,孙平钟本就神经大条,只以为是因为凤尧在场便也没多问。淡淡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分道而行时两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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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清冷的话语惊醒了趴在床边的逐月,她有些慌乱起身站好,垂眸不语。身后的林绪见状忙上前拉她出去,还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郡主可醒了?”两人刚出了门苏颢就凑了上去问道。林绪摇了摇头让他噤声,待走远后方开口道:“我也是刚刚进去看一眼。还没醒,屋里的血气有些重,可能呕血了。”
“这么严重啊。”苏颢剑眉一拧,又问道:“那那丫头怎么回事?感觉她又要哭了。”说罢两人齐齐看向了蜷缩在门口的逐月。
“还不是你们王爷,气场那么大。吓坏了估计。”林绪话是这么说,但他明显感觉到凤尧是迁怒了她,毕竟作为一个下人,没有护好主子可是大忌,不过自己也不是很称职就是了。苏颢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有时也会被吓出一身冷汗,别说一个小姑娘了。
“若是中毒的话,呕出毒血来问题该是不大了。”苏颢算是松了口气,这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凤尧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到头来当出气筒的还是他,幸好是没事了,幸好。林绪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问题可大了,凤尧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心慌,感觉都不能活过今天了。
夜色浓重,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却很充足也很明亮,凤尧站定在一旁看着床上的人儿出神,桌上的烛火微微跳动,却突然熄灭,升起几缕烟丝,转瞬即逝。门外的人皆是怔愣住了,盯了门扉半晌也不见谁推门,只面面相觑离得更远了些。屋中的血腥味确实有些浓郁,但凤尧却不敢开窗,她此时最是虚弱,单单这样躺一夜都是极可能染上风寒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这样抱着她睡怕是明天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几番来回的挣扎下,他伸手将只盖住她大半个身子的被褥往上拉了拉,心中一声叹息,坐在窗台旁的藤椅上,离得不算远。
而叶凌兮,她做了个梦,有个女子瘫坐在泥泞中,哭得撕心裂肺,身后似是庙宇,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在狂风的摧折下摇摆不定,滂沱大雨模糊了她看到的一切,尔后一点点,消散殆尽。
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努力想睁开眼来却是做不到,眼角不自觉流下一颗泪珠来,悠悠落入青丝,微微凉意使得她睫毛轻颤,她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水雾,有如梦中般模糊,这不是在雨中,那竟是,哭了?
她眨眨眼,又滑下几滴泪来,喉间苦涩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活动着双手,有些艰难的撑起身子,屋内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什么,但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很轻,似乎怕吵醒自己。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她轻手轻脚下了床点起烛火,再转头看去,赫然看到了凤尧一声不吭盯着自己。
“……王爷?”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凤尧,脸上尽是意料之外的神情。
“还难受吗?”凤尧的语气比平时要温和许多,话音刚落,他已是到了她跟前,两人靠得有些近,她拢了拢方才随手搭上的外衣仰头看他没有说话,木讷的摇了摇头。凤尧没有再问,而是拉过她的手,指尖触碰时有轻微的凉意,她不自觉缩一下,刚刚找准的脉就被错开了,他轻笑出声,指腹滑过细嫩的肌肤回到原来的位置。叶凌兮感觉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开口道:“王爷怎得,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