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前一天，余善原本今天休息，但是为了和宋志国说自己要去成疾镇一段时间，便早早去了门诊室。门诊室安静的出奇，没有病人。
余善四处张望了一下，宋志国大概不在。余善走到宋老头的办公室门前，正准备推门而入时，里面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药吃了吧。”余善听出了这是宋志国的声音。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女生声音带着些沙哑。
余善默默在门外听着，虽然说偷听别人对话是不太好，但是好奇心让余善又向前走了两步。
里面一时间没了声音，正当余善以为不会再有对话的时候，门瞬间从里面打开了。
余善站在原地，宋志国也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三片黄褐色的药片。她的目光穿过宋志国望向他身后的女生。不是别人，是阿秀。
阿秀也愣住了，只是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她，很安静，很无声，分明没有一点情绪，却静得让人看出她的绝望。
“你……你怎么在这儿？”宋志国收敛了一些惊恐，恢复了以前慈祥的面容。
宋志国说着，回头看了阿秀一眼。
阿秀莫名害怕起来，立刻小心翼翼地看着余善，然后瞬间低下头，加快脚步的走了出去。
一步也没有回头。
余善一直看着阿秀越走越远，直到拐出巷子，那瘦小的身影一闪，不见了。
宋志国笑着将手里的药放进柜子里，余善看着没有说话。
“这就是普通的维生素片，阿秀这丫头我看着长大的，身体弱。”宋志国余光看着余善，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余善点了点头：“我来是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她心里压下对这一切的疑惑。
“我没记错的话，你大概还有两个月就该走了。”宋志国扶着门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对，医院那边已经在物色新的志愿人员了，不过我就请一个星期，不会太多。”余善小声说，眼睛看向门外的巷子。她记得当时蒋文然一把把她抵在墙上的样子。
她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
宋志国点点头：“好吧，那你可要准时回来，我这岁数了，也做不了那么多活了。”
回家的分叉路口，余善站在一旁等着，直到远远地看到同方向的蒋文然。他朝她挥挥手，她以笑回应。
两人并排走，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就莫名的安心。
太阳升起来，微风吹过，路过的几个小孩咯咯笑着跑来跑去，兴奋致极。
“我们去那边待会儿吧。”蒋文然突然停下，手指着右边一片开阔的地方说。
余善顺着他的手望过去，两面都是山，没什么杂草，走过这么多次她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嗯，走吧。”余善点头。
走到荒地，余善一屁-股躺下了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他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她旁边，早上的阳光不那么刺眼，天空没一点云，好像被水洗过一般。
过了很久，蒋文然说：“你怎么好像不开心？”说完随手扯下旁边的狗尾巴草。
“没有啊。”她摇摇头。
他微微侧身，拿狗尾巴草勾她的鼻尖：“还说没有，都写在脸上了。”
微风轻拂过矮草，没有回答，只是掌心多了些温热柔软的感觉，她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握着他。
他将她的手抬起来放在眼前，捏了捏，忽然说：“你手真好看。”
余善转过头，不解他突然的夸赞。
“可惜没有戒指作为装饰。”他又说。
“等以后就会有了。”
“好。”
“你给我吗？”
“当然。”蒋文然微微侧头，嘴唇轻蹭过她的手背，像亲吻一个天价宝物一般，他说，“不过不是以后。”
“那是什么时候？”余善望着他，轻声问。
他不说话了，只是笑着拉着她往家走。
余善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是主任的电话。
她皱眉接起来：“怎么了主任。”
“小余啊，你知道后天是沈南的订婚典礼吗。帖子应该收到了吧。”主任说。
“嗯，我知道。”请柬是昨天送过来的，照片上的沈南笑得很开心，旁边的女孩更甚，看起来无比登对。
挂了电话，蒋文然说：“中午想吃什么？”
“想喝你第一次给我做的白米粥。”
蒋文然说：“好。”
走到家后，余善去后院冲了个澡，蒋文然则去厨房做饭。
等余善洗完以后，香气已经飘逸满院了。
余善拿起筷子坐在凳子上就这锅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她太饿了，还是怎么了，她觉得蒋文然做的饭简直比城市里的厨师做的还要好吃。让她吃一辈子都不会腻。
“好吃吗？”蒋文然将白米粥放在余善旁边。
余善点点头。
蒋文然笑了起来。
两个人把菜和米饭吃了个精光，，白米粥也被余善喝的见了底。
蒋文然去厨房里洗碗，余善跟在他身后想帮忙。
蒋文然不让她下手，她非要帮他，最后拗不过她，他就让她帮着涮碗。
洗碗池子旁边放着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
余善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变了变，她转过头看向蒋文然：“家里有维生素吗？”
蒋文然并没有在意，抬了抬下巴：“就在那个罐子里，你找一找。”
她擦干净手，扭开罐子上面的小盖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她找了一圈，最后在最下面找到了写着维生素三个字的盒子。
余善将盒子拿出来，左右看了看，问：“这是在门诊室买的吗？”
“嗯。”
余善将里面的药片拿出来，清楚的看到是白色的。而之前宋志国手里的明明是黄褐色。
村子里的医疗条件有限，而且医院里规定发放给贫困地区的药物只限每类药品一种，如果白色的是维生素那么黄褐色就不可能再是维生素了。
余善心里想着，还想说什么，蒋文然问：“怎么了？”
余善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没事，我最近怕感冒，补点维生素。”
蒋文然点点头，没有在意。
这天的夜晚下起了暴雨，外面的树被雨水打的啪啪作响。
余善坐在窗户边上，神情空茫的看着这凶猛的场面。
蒋文然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锁骨里。
“在想什么呢？”蒋文然低着头，轻声问她，像是怕吵醒这一刻的静谧的气息，连说话都像是在私语。
漆黑的夜，两人相依在彼此身边，虔诚而信仰，耳边只有对方安静的呼吸，混着风吹雨打擦地而过的唰唰声。
“我在想如果我在城市里，会不会看到这么美的夜景。”余善开口说。
“念尔村的夜景，是独一无二的。”蒋文然垂下眼帘，回答道。
“蒋文然，”余善问，“如果是你，会放弃城市最好的生活，来这里看美丽的夜景吗？”
“会。”蒋文然顿了顿，语气坚定而诚恳。
她有些不解，转过头深深望着他。
他微微笑了笑，问：“你呢？你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