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邯郸最是热闹,拜月节将至,帝王恩赐,举国欢庆。街道上,火红的灯笼高挂,映着百姓的笑颜,格外喜人。
君小仙也曾在祁怙寺经历过拜月节,可是这样欢喜的气氛却是没有的。寺里的师兄师姐几乎都散在大陆各地,远隔万里,还有着不同的身份,忙着各自的事业。在拜月节聚首本就难得,更遑论他们还可能是对方的敌人或对头,除了同期训练出师的师兄弟,彼此感情淡薄的不行。
但,还算幸运的是,作为从小养在祁怙寺的小可怜儿,师父师叔师兄师姐都曾带过小娃娃,关系不可谓不好。甚至众人还卯足了劲儿的争宠,只为了填补君小仙空白的亲情。
脆弱的婴儿总会勾起人的恻隐之心,这点儿小情绪也让人倍感温暖。因为这样娇弱的生命,抱在怀里,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仙仙?”君娴拍拍小姑娘的肩,不想她对这样热闹的氛围感到落寞,“先去认认人,姐姐的朋友们都很期待见到你呢。”
“好哒,姐姐。”君小仙很乖。
“天字壹号。”君娴出示了身份铭牌,小二点头应允,便走在前方带路。
君小仙好奇地瞄了瞄小二,三师兄给她带的话本子里小二不是挺健谈的么。她四处望了望,酒楼里的人漫谈细语或争吵嘶喊,可穿梭其中的小二们却诡默无声。
君娴揉了揉君小仙的脑袋,又示意小二可以离开了。等不见了对方后,她压低声线解释:“他们不能发声了。均已楼除了掌柜,所有人都不能说话。”这老板是个狠的,废了所有人的声带,又让这些人安安分分为他办事。
均已楼打出去的名号是密,就算你光明正大的在这里谋朝篡位,皇帝都得不到消息。无数人对它趋之若鹜,也有无数人对它咬牙切齿。所幸老板的势力是真的大,酒楼开遍大陆十九洲,未尝被打压成功。
君娴不希望妹妹单纯的世界染上灰色,可是人间险恶,她必须深陷其中,清醒于外,才能保全自己。
但,君娴还是小看了君小仙。
“谢谢姐姐,我明白的。”小姑娘琉璃色的眸温温软软,极尽柔和,也极尽冷漠。
君小仙是真的明白。她在祁怙寺长大,那本就是个混沌的领域,好人坏人都有,形形色色的事也看遍。就连同根生都能急先煎了,更别说那些师兄师姐给她灌输的观念,这样的事稀松平常,她只不过奇怪这个与话本子不同的酒楼。
毕竟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与她最为亲近的二师叔和四师姐。他们打的那一架,毁了小半个后山,几乎同归于尽。而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惊动了十九洲无数势力门阀,却被轻飘飘的放下。
大师兄告诉她,祁怙寺的矛盾很简单,打一架就好,不行就两架。你死我活都是被允许的。
他们保护自己纯白的世界,却也让她看见世界的灰色。
人生漫漫,就要有这样的觉悟,才能安稳度余生。
君娴沉默一瞬,摸了摸妹妹的头,是她想差了。即使父亲并不待见小仙,也有其他人能看见她的好,心甘情愿地去爱护她。
“走吧。”君娴又有点开心,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妹妹也过得很好,“去见见他们。”见见那些未来也会保护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