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凌牧一语不发，他严重怀疑司机在坐过山车时故意穿了不吸水的短裤，不然再怎么吓得尿裤子，也不可能洒到其他乘客的脸上。
出租车很快开到环山公路最高处，就在即将下坡的刹那，凌牧体验到了司机之前说的感觉。
说实话，跟过山车完全没法比。
再一看司机，此刻满面潮红，仿佛已经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一般。
翻越环山，云落市的景象印入眼帘。
城市里高楼林立，盘根错节的道路如同迷宫一般铺开，车辆川流不息，就像是一只只不知疲倦的蚂蚁。
凌牧悠然地欣赏着景色，忽然发现车速并未降低，不由看向司机。
司机脸上的兴奋被焦急所取代，右脚疯狂踩着刹车。
然而车速并没有半点降低，反而越来越快。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行驶的车辆，司机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吓尿了。
凌牧见状连忙将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碾过黄线，开向逆行道。
出租车擦过小汽车，好在仅仅只是磕坏了右侧的后视镜，没有造成车毁人亡的惨剧发生。
司机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一时间并未注意到凌牧居然能看见的问题。
当然，也可能是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重新拨回正规，凌牧催促道：“赶紧拉手刹！”
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话音，让司机瞬间重拾信心，连忙拉下手刹，凌牧也时刻准备着配合刹车轨迹拨动方向盘。
然而两人等了数秒，也没见车速有所减缓，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凉意。
凌牧眼睛微眯，脚刹和手刹同时出现故障，极有可能是人为。
难道是冲他来的？
凌牧右手下意识摸了摸斜肩包，里面装着前身在帝都打拼了十年才积攒到的三枚神品星核，对方很可能是冲着星核来的。
很快，凌牧脑海中浮现出了那群家主候选人的面孔。
能够清楚知道他身怀神品星核，并且了解他的具体行程的人，就只有帝都凌家。
而那些人中欲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人，极有可能是候选人中的某一位。
“将你那边的窗户打开！”凌牧先是按下自己这边的车窗升降键，然后对还在发懵的司机喝道。
司机微微颤抖着打开车窗，劲风吹乱了他的发型，而他却毫无所觉，只是瞪着绝望的双眼看向凌牧。
“别丢下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还有老婆孩子……”
显然，司机误以为凌牧是御星者，想要凭借稍强于普通人的体质跳窗逃生。
凌牧一手操控着方向盘，沉默片刻后才解释道：“你误会了，打开车窗是为了增加空气阻力。”
“谢……谢谢！”司机感激涕零。
“谢我没用，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接下来你掌握好方向盘，尽量保证侧面与护栏摩擦，减缓车速。”
凌牧吩咐一句之后就放开了方向盘，司机见状，尽管双手依旧颤抖，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他抓起了方向盘，按照凌牧的方法与护栏摩擦。
环山公路两侧都有护栏，一面是凹凸不平的石壁，一面陡峭的悬崖，司机此刻将车朝着悬崖一边的护栏进行摩擦，感觉就像在钢丝上跳舞。
凌牧瞥了一眼，见司机的驾驶技术和心理承受能力过关，也就没太在意，反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台手表大小的金属仪器。
这是微型星能探测仪，可以检测御星者在施术时所留下的星能痕迹。
一般情况下，御星者在施展星术时，施术者身上和施术对象都会残存非常微弱的星能痕迹。
在车上扫描一圈，凌牧发现只有脚刹和手刹的位置出现微弱的星能痕迹。
将星能痕迹的波纹数据保存起来，凌牧顺便排除了司机的嫌疑。
就算某位家主候选人想要找他麻烦，也不可能派出太多人，而他选择出租车是随机的，对方不可能小题大做收买所有司机。
并且很多星术都能长距离施展，施术者完全可以等他坐上出租车后再破坏掉刹车系统。
至于施术者所使用的星术，凌牧不太清楚，需要将星能痕迹进行分析比对才能得出结论。
不过他大致上猜测很可能是操控金属或隔空摄物一类的星术。
嘭！
咔呲！咔呲！咔呲……
金属的碰撞声与摩擦声打断了凌牧的思考，他收起星能探测仪，指了指安装在后视镜上的行车记录仪，“这上面的录像内容我要备份。”
“拿去！全都给你！别打扰我开车！”司机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在没有刹车情况下还要尽量保证与护栏摩擦，司机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道路前方，深怕一个不留神就坠落悬崖。
结果凌牧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得到同意后，凌牧将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拆卸下来，安装到手机上。
出租车的行车记录仪是双向摄像头，可以看到车前和车内的情况，一般可以存储三天到一周的内容。
凌牧将最近一个小时的内容下载到手机内存里，看了看司机，又把内存卡里的最近一个小时的画面删除。
随后凌牧将内存卡装了回去，不过并没有再次打开摄像头，司机忙着开车，并未注意到凌牧的小动作。
眼看线索收集得差不多，凌牧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此时出租车已经行驶了一半的坡道，车速飚到一百以上。
时速一百零一公里……
时速一百零三公里……
时速一百零六公里……
……
照这个加速度，出租车将在三分钟后驶向山脚，进入平路，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停下来。
然而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司机手心和后背全是汗水，脸色苍白如纸。
凌牧也猜到司机的精神状态恐怕达到了极限。
尽管利用风和护栏增加阻力，但对于一辆行驶在下坡路上的汽车来说，始终收效甚微。
眼看又是一个弯道，司机一边擦着护栏一边转动方向盘。
哐啷！
护栏似乎也承受不住，直接断裂，眼看车子就要掉下悬崖，凌牧抢过方向盘就往右侧拨动。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左后轮胎已经悬在半空，顿时感觉心脏漏跳了半拍，惊恐地瞪大眼睛。
下一刻，左后轮胎擦着边缘逐渐被拉回正轨，还没等两人松口气，迎面驶来一辆红色跑车。
此时凌牧已经来不及调转方向盘，眼看就要相撞，凌牧迅速解开安全带，已经做好了哪怕重伤也要跳车的打算。
他之前之所以留在车上，其一是为了调查幕后主使，其二自然是不想让一名无辜的司机因他而死。
可若是局势真的到了危难关头，凌牧也不会因为良心过不去，就放弃跳车逃生的机会。
对面跑车里的人似乎察觉到危险，吓了一跳，果断拨动方向盘，跑车险之又险与出租车擦身而过，后视镜和一侧的车漆都被剐蹭掉了。
逃过一劫，凌牧和司机都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他们都清楚，随着车速越来越快，拐弯的难度也越来越大，同时，撞到其他车辆的概率也在增加。
从车内储物盒中掏出烟和打火机，司机先给自己点上一根，砸吧砸吧嘴，又转头问凌牧：“抽不抽？”
见凌牧摇头，司机倒也不在意，深吸一口，重重吐出一缕烟圈。
“要不我们找个风水宝地，直接将车开下悬崖吧，我还从没试过飞车是什么感觉。”司机惨笑一声。
他深知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为了不牵连到其他车辆，主动将车开下悬崖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
然而不等司机继续说下去，凌牧重新套上安全带，一把抢过方向盘，在即将达到下一个弯道时再次贴紧护栏。
护栏与出租车外壳擦出道道火花。
电光火石间，凌牧找准时机将方向盘打满，前轮瞬间朝右侧一歪，车头一顿，车尾在惯性作用下朝前摆去。
整辆车横移滑行了进百米。
就在车尾被惯性甩到前方时，凌牧瞬间将方向盘复位，整辆车变成了车尾在前、车头在后的状态。
“我们还没死，不要随便放弃！继续操控方向盘，尽量避开其他车辆。”凌牧对司机郑重说了一句。
在确认司机重燃希望后，凌牧关上两边的窗户并打开前门，然后解开安全带，又爬到后座敞开后门。
在四扇车门同时开启的状态下，空气阻力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车速再次回到一百左右，尽管依然在缓慢增加，但无疑平添了一份触手可及的希望信念。
“太好了！只要多来两次调头，我们就能平稳停车了！”司机双眼放光，一边根据后视镜调整方向，一边大声欢呼。
丝毫没注意到嘴角叼着的烟落在了裤裆上……
凌牧见状正想提醒，忽然想起司机之前尿过裤子，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果不其然，很快他便听到了烟头熄灭的声音。
作为当事人的司机，愣是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