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赵道:“所以我觉得,至少对我来说,来过,活过,若没有爱过,人生未免太无趣了一点。”
黄蓉轻轻道:“顾哥哥,你也知道,我那时是很喜欢郭靖的,我想,郭靖应该也有点儿喜欢我吧,可是他三番四次做出那些事情,教我有些不明白,究竟在他心中,我是个甚么位置呢?”
顾赵道:“我听过那么一句话,说,人必须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黄蓉细细咀嚼,道:“也就是说,爱总要让步于某些东西么?”
顾赵道:“有那么一种说法是这样的……首先是物质层面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物质的保证,生活都无法进行下去了,自然也谈不上爱情;另外从精神角度来解析这句话,人若不坚持自己的世界观,作为自己活着,盲目相信爱情,得到的只有变质的爱。”
黄蓉低下头,饶是以她的智慧,对于顾赵的话也思考了好一会,随后,她轻哼了一声:“呵,甚么大义,有那么重要么?不违道义,他人生就圆满了?”
顾赵叹道:“郭兄却就是这样的人,十分的一根筋。他不是不爱你,但道义才是他第一个想到的。爱和道义,在他那里,永远是道义为先。”
黄蓉叹道:“我明白啦。原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是个小妖女,做事不懂大义,总是让郭靖为难!”
顾赵道:“那也未必。蓉儿你有什么错?郭兄能有如今的武功,岂非有一大半是你的功劳。郭兄对你,确实是少了几分体谅了。”
黄蓉盯着顾赵,道:“是么,若是有一天我爹爹杀了你的…你亲近的人,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顾赵看看黄蓉,她面色突然变得苍白。顾赵忍不住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道:“就是黄岛主真如此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黄岛主不是恶人,我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怎会让自己亲人死去?”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自己亲人就算有,也不再此界,黄药师上哪杀去?
黄蓉轻道:“顾哥哥,我不该这么问的。任何人面临这种情况,都会两难的。只是…郭靖他实不该对我那么绝情。”
顾赵道:“是极。我常常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彼此包容,彼此体谅。若是有一方付出了全部,另一方则只是接受,这种感情不会长久。”
灯火已黄昏。黄蓉抬头望着高楼的楼角,远处稀稀落落的人,感受到身上大衣不住传来温暖之意,心中也不知是甚么滋味?忽然展颜一笑,道:“好啦,不提郭靖了,咱们让他和道义过去。”
又柔声道:“顾哥哥,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也就你、爹爹和郭靖三个人。在郭靖心里,我是比不上他的道义的,保不准哪一日又有甚么师傅、甚么华筝妹子来,他就又要抛下我而去啦。我的念想早就断了。顾哥哥,这些日子来你待我的好,蓉儿都看在眼里,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
顾赵看着黄蓉。这些日子的相处中,说他不喜欢这个聪慧而俏煞的少女,那必是假话。心中实已存了万分的怜惜,此刻说道:“我只盼着你每天开开心心,那就是报答啦。”
黄蓉心中感动,桃腮生晕,低下头去,依偎在他身边,抬头望向城中灯火,不觉痴了。
······
那一夜后顾赵和黄蓉关系进境何止一日千里,少女一缕情丝早已从郭靖身上剥离,转向顾赵。顾赵前世毕竟也略谈过几次恋爱,不似郭靖般木讷。两人关系越发贴近,每日里一同休憩,虽发乎情止乎礼,但动作之间,越发亲密,就不必提了。
黄蓉算算日子,也到了第二次华山论剑的时候。便拉着顾赵,巧笑嫣然:“顾哥哥,咱们也去看看,爹爹这么多天不见我,我怕他担心。另外,你也去拿个天下第一的名头玩玩呗。”
顾赵自然应允。两人即日出发,往西北而去,不出半月,已入了陕西地界。这一日来到西岳华山脚下,奇险之处,不愧为天下第一奇峰。一路过了山荪亭、桃花坪、希夷匣、莎梦坪、西玄门,山道愈行愈险。顾黄二人皆身负上乘轻功,提纵之下,过奇峰如履平地,自不必多言。
过了回心石,猛然见前方人影闪动,一个白须长发的老者冲了过来,一见顾黄二人,愣了一下,道:“咦,怎的是黄姑娘,这人又是谁?”
顾赵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看去,黄蓉已叫道:“好啊,老顽童,你也想拿个天下第一的名头不成?”
原来此人正是中神通的师弟周伯通。周伯通把眼睛一瞪,道:“怎么,我老顽童争不得么?”
黄蓉道:“只怕你就是争了,也不过是来充数的。”
周伯通显然听不得这话,叫道:“嘿!黄丫头,瞧不起谁呢!”
把目光投向顾赵,疑惑道:“郭兄弟怎的不在,这小白脸是谁?黄丫头,你莫不是对不起我郭兄弟了?”
黄蓉一板脸,道:“老顽童,你莫要胡说。我和郭靖已经恩断义绝,从此和他再没有关系。这是我顾赵哥哥,你莫要无礼。”
周伯通闻言,不但不怒,反而露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拍手道:“好啊,好啊,我早说女人最是麻烦,情情爱爱,实乃练武之大敌。还好郭兄弟醒悟得早,日后练就上乘武功有望,哈哈哈哈!”
黄蓉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顾赵笑道:“老顽童,听说你有一门左右互搏的功夫,十分了不起,可否一窥?”
周伯通斜睥了他一眼,道:“小子,你倒底是谁,让东邪的女儿移情别恋,又来问我讨教功夫?”
顾赵微微一笑,不发一言,伸手一拳打向周伯通。
周伯通不以为意,左肩横推,撞向顾赵,满以为这一撞定能让这小白脸大摔一跤,谁料拳肩相撞,他只觉一股极大力量从拳上发出,劲力一波接着一波,身子不由自主倒向地面。
一连在地上翻了十个滚,方才停下。周伯通一呆,调息之下,却发觉除了摔得灰头土脸,一丝伤势也无。
他一跃而起,冲向顾赵,双目露出兴奋之色,道:“顾小子,刚才那是什么内功,我要学,教我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