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我。
易了容的我跟着易了容的宇文烨,站在西风县县令章敬安府邸的门口,我背着药箱,看着宇文烨浅笑着冲门口小斯微施一礼。
“在下陆锦朝(zhao),这位是我的师弟何襄,我二人游历四方行医,听闻贵府公子病重,特来一试。”
瞧瞧宇文烨脸上那笑容灿烂程度,真是举世罕见!
不过,若不是他顶着我九哥那张“帅脸”,估计也不会那般放得下面子吧。
我则是给自己易容成了十七哥的脸,毕竟平时九哥嫌少欺负十七,都是百依百顺的,后来两个人还真的一起游历江湖,四处行医去了,平日更是鲜少在江湖露面。
其实,我不求宇文烨对我百依百顺,“对我好一点”,这也是我对宇文烨最简单的期待了……
至于为什么是我和宇文烨一起来,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宇文烨安排的。
自打我发现了他武功很高了之后,感觉我这个小暗卫都成了摆设,有事不也让我去做,连龅牙这个死脑筋的都觉得不对劲来问我,是不是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昨日,季邕和龅牙出门打探消息回来说:今早县令府急招全城的名医,据说是章县令病怏怏的儿子章云轩,突然病重就快不行了,他爹章敬安一着急出了三十金来求医,百姓平日都说这位章县令抠抠索索的,灾民安置也花了大价钱。但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多钱给儿子治病。
昨夜宇文烨特地把我叫到他的房间,和我讲明今日的行动,易容好了之后,我俩就连夜出了客栈。
一个小斯进去禀报过后,管家跑着出来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二位赶紧随我来吧。”
那老管家对着宇文烨恭敬地说,抬脚进门,还不忘回头和我们着急地说着:“这几日不少郎中来为公子诊病,可都不见好转,老爷都快急死了,您若是能治好公子,那日后老爷一定不会亏待二位的。”
他把我们带进后院的一处庭院,推开卧房的门,示意我们进去,“老爷,两位大夫带来了。”
说罢,他扭头便替我们关上了门。
卧房正中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头发有些灰白的中年人,正揉着眉心,表情忧愁无奈。
他见我们进来,也不甚在意,抬起头长长的叹气,挥挥手说道:“你们若是能救吾儿,这三十金你们便可拿去,如若不能,你们便现在离开,我自然不追究。”
我看了一眼宇文烨,宇文烨只是浅浅一笑,冲着章敬安微微一拱手,抬脚便朝那床上的人走去,我也紧跟在他身后,走过去。
虽是那样说,但章敬安见宇文烨向他儿子走去,还是急忙站起身,跟着走上前。
宇文烨伸出修长的食指撩开窗前的帷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这才猛然发现,那床上之人竟是前些日子在塞邀月楼见到的那人,早就发现他那时的面色不对劲了,只是没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就病重至此。
宇文烨仔细看了看章云轩的面色,我赶紧从药箱子里拿出脉枕,宇文烨伸手上他的搭脉,不一会儿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早就听说,宇文烨幼时跟随自己的母亲——当时的北国女将林姜行军打仗,当时还在他身边的父亲宇文钰(当时化名容钰)特地教授了他医术以及南疆毒蛊之术。
简单点说就是,宇文烨的医术未必比我差,他都如此皱眉,那这章少爷的病肯定不简单。
宇文烨收回手,我听到他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从药箱内拿出针包,解开了章云轩的衣带。
章老爷赶紧上前来问,“陆大夫吾儿到底怎么了,能让他醒过来也好啊。”
宇文烨没看他,只是淡淡地飘出四个字:“中毒不浅”。
说罢,他手起针落,扎下几个穴位。
章老爷却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只是更加懊悔似地狠狠地跺了跺脚,无奈地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若只求让他醒来便罢,那令郎恐怕活不过三日,不过您请放心,我师兄医术高超,令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见宇文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章大人又如此着急,就开口缓和道。
章老爷闻言,这才稍稍放心地点了点头。
针刺封脉有一段时间了,宇文烨抬起章云轩已经开始发紫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说,“劳烦找个空碗来。”
章老爷马上喊人去办,很快就有仆人拿着一只空碗递过来。
宇文烨拿起针,刺破章云轩的手指末端,我拿着碗,接在底下,几滴黑色的血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滴落。
我递过一颗药丸给章老爷,嘱咐道:“一会儿把这个药丸融进水里,给令郎服下便可。”
章老爷赶忙伸手接过,不确定的问:“这,服下之后,我儿的病就能好?劳烦小哥再多给几颗吧。”
我摇摇头,“非也,这个药只能暂且压制毒性,让令郎暂时苏醒,如果要想真正的解毒治好病,还需要我和师兄根据毒血判断毒物,再配药解毒,恐怕会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您且放心,身为医者一定会治好章公子。”
章老爷闻言,还有些犹豫,却马上吩咐仆人拿药汤去给章云轩饮下了,宇文烨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饮下药汤之后,没过多久,章云轩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章老爷见状,马上喜上眉梢,扭头恭敬地对着宇文烨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
“我儿醒了!太好了!这样吧,我马上吩咐人给二位准备厢房,家里的药房也您二位也随便使用,还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说。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也烦请二位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他!”
宇文烨伸手扶起章敬安,“章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章敬安有些惊诧,却也没什么好拒绝的,看着他们二人走出门去,我这才走到微微睁眼的章云轩床前。
还好我易了容,要不然被他认出我来可就不好解释了。
我仔细地又给章云轩把了把脉,拿起接着毒血的碗轻轻嗅了嗅,确实是一种比较少见的毒,但能解。只是被人长时间微量的下给他,拖到现在才真的毒发罢了,不精通毒蛊的大夫自然治不了。
其实早就猜出来这毒不难解,我只是按照宇文烨早就吩咐好的意思,找一个可以理所应当留在章府的理由。
我刚把那碗毒血疯进瓷瓶收到药箱里,就听外面忽然开始喧闹。
一个活泼之中夹杂着担忧的女声,着急地问:
“爹爹!听说云轩醒了?女儿想进去瞧瞧弟弟。”
章老爷估计是点了头,那位章小姐立刻便推门进了来,还好我闪得够快,才没有被她推开的门拍到脸。
她看到我时微微一愣,支支吾吾地样子,似乎是突然忘了自己是看干什么来的,开口的语气竟也比方才轻柔了不少。
“这这这,这位公子,我我,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啊……差点忘了我现在是十七哥的容貌。
若是搁以前,我一定不能理解,十七哥出远门时为何非要带着长纱斗笠,但是现在我一定能理解了……
当他遇到沦陷于他那副惊世容貌的女子时,心底有多么多么的无奈。
虽没有宇文烨的那般犀利冷酷,但面容之中却更多几分温和可亲,让人只看一眼就想亲近。
九哥曾经还说过,十七哥要是个女的,南疆第一美人的头衔,绝对是他的!而原因竟是比我温柔……
九哥年纪稍大,容貌虽不差,倒是也比他普通了些,所以自然不必担心和他出门。
也难怪,这位章小姐直接绕过了宇文烨,看到我现在的脸就脸红不已……
“咳咳!我想喝水……”
还好,床上的章云轩干咳了几声,喊着要喝水,才及时的破解了现在的尴尬气氛。
我这才趁机赶紧背上药箱,夺门而出。
宇文烨不知和那位章大人都说了些什么,我出去的时候,章大人恭恭敬敬地冲着他行了一礼,说道:“那便拜托给您了。”
老管家带着我们到各自的厢房收拾完东西,又带我们去了府内的药房,有个年纪和我相仿的,也就二十五六的下人正在扫着地,见我们来,立刻放下扫帚迎上来。
“小人陆湘,日后小人留在药房给您二位打下手,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
他微微欠身行礼,说罢还笑眯眯地抬头打量我们,尤其是看到我时,眼神在我脸上多逗留了片刻。
我们身后的老管家轻轻咳了一声,“他是刚来的,我看着办事灵活,就安排他来帮一帮二位,倘若使唤不惯,就晾着他罢了。”
闻言,我礼貌地冲管家笑了笑,心里有点无奈。
唉,有个外人在这里,有些事不好办呐,可是现在就拒绝又未免有些不给人家面子,罢了,日后晾着他也好。
等到老管家又嘱咐了几句离开我便拿着药箱进了药房。
这里倒是个幽静之处,站在屋内可见敞亮的门和窗外院内树影摇曳,还可听燕语莺声,窗下还可感微风拂面,而且离我们的厢房也十分近。
“你叫陆湘?你长得倒是很像在下的一位故友。”
宇文烨在门外还未进来,竟然听他问了正在收拾院子的陆湘一句。
陆湘不好意思地抬头摸了摸鼻子,“嘿嘿,是吗?俺一个粗鄙下人哪敢和您的朋友长得相像啊,不过,这还真是又巧又有缘得很呐!”
“嗯,确实有缘,也着实得巧。”
宇文烨浅笑,意味深长地回答,听上去为什么还有点冷呢?真是不知道他整天在想什么。
陆湘倒是不以为意,憨憨地笑了笑,看着宇文烨进了药房,临了还又深深看了我一眼。
收拾停当一切,已是夕阳西下,陆湘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给我们摆上了饭菜,在院子里恭敬地喊我们吃饭。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他身后竟还跟着个章大小姐,眼见她马上就要近了院门。
我赶紧把已经配了一半的解药藏进药箱暗匣里,害怕地躲到身后高高的药柜后面假装找药材,正巧碰上真的在找药材的宇文烨。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顺着药柜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是看明白了什么,竟然幸灾乐祸地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