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进了正堂，在菜菜手里的火折子照映下，我能看到木门、地板还有桌椅上的斑驳血迹。
要不是看着菜菜和阿邕都那么严肃，我真要以为我们是来捉鬼的。。。
除了那些血迹，我竟也看不出其他杂乱，茶杯果盘还是原样的摆在那里，好像还在等待这家里的人来享用。
又转过了一条回廊，菜菜在一间柴房门前停下，伸出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腐臭味。
房间一角放着一张草席，席子上还躺着个老头儿。
我看了看身边的季邕，他仍然强装一脸淡定。
“哟，不怕啦？”可能是习惯了，我感觉自己总会在季邕狼狈的时候再给他泼盆冷水。
季邕斜了我一眼，脸色更不好看了，他转过身去，拿出鼻烟壶嗅了嗅，就候在门外了。
躺在木桌上的这个老头儿呢，身上就只有一处伤口，是刀伤，一刀封喉的那种。
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皮肉溃烂，却不生蛆虫，确是中了蛊毒不假。
“我说，你们干嘛不叫个仵作来看看，叫我一个毒医来干嘛呀？”
菜菜站在一边，搔了搔头，看了眼门外，小声地和我说：“你不必管，只管看看他中的蛊毒是不是你们南疆的。”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皱眉，戴上我的皮手套，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我努力地扒开老头子的嘴，拿过火折子来照了照，发现他的舌根有一丝隐约的靛蓝色，我皱了眉，凑近些想仔细看看。
等我能够敢确信自己所看到的时，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我的心头，手上的火折子差点掉老头嘴里，不过还好，菜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怎么了，有发现？”
菜菜抓过火折子，紧张地看着我，不由得凑过来问。
“没，没有。”
我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我不敢再去想刚才自己想起的那种可能。
“那个，我看完了，咱们走吧。”
我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看上去自然些。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利落地开始收起东西。
忽然我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了。
竟然是季邕！
他苍白着脸，尽量不去看我面前的尸体，
“容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着他眼神里的质疑，我有些心虚，不想再去看他的眼睛。
“哎呀，疼疼疼，撒开撒开！”
“真没有什么发现！”
我一个劲地挣扎，虽然知道这是徒劳无用的。
“容安，你要有什么发现就说出来吧，即便真是南疆的蛊毒也没关系，陛下深知南疆之主素有忠诚事主之名，不会牵连南疆的。”
菜菜过来替我拉开了季邕大手，有些焦急地问我。
我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摇了摇头，“你们就告诉我，这里可是前些日子，因查皇宫里黄金失窃而死了全家的大理寺卿家？”
季邕和菜菜相互看了一眼，对着我齐齐点了点头。
我有些腿软，不过还好阿邕把给扶住了，妈呀，这次我可真摊上事儿了！
“容安，倒底怎么了？”
季邕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努力的摇了摇头，清醒了清醒。
“我，我，我要说那是我自己亲自配养的蛊毒呢？”
“你说什么！”
韶阳山，太子帐内。
宇文烨将手中书卷往桌上一拍，抬起头，瞪着跪在对面的我。
我尽量保持着冷静，再次重复一遍
“属下说，那确是蛊毒不假，只不过那是属下亲自所配，亲自……为了星辰阁所配。”
“哦，也就是说，这次是有人买了星辰阁的杀手，灭了大理寺卿满门？”
我出自星辰阁，此话一出，帐内众人都纷纷看向了我，我只觉背上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额……，那个，应当不是星辰阁干的吧，毕竟，我们没找到星辰阁的飞镖。”
说实话，据我所知，方晏平日里看上去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可真要是收了人家买主的银子，他做起事来都是雷厉风行，手下的杀手也都不是吃素的。
而且，临了时，只要是星辰阁做的，现场总要留下一枚刻有星形图案的飞镖。
显然，宇文烨也很明白星辰阁的规矩，但是……
“好啊，既然不是星辰阁干的，那你给本宫解释解释，你亲自配给星辰阁的蛊毒，为何会用在我朝命官，全家上下百十口人的身上！”
这大概是我成为暗卫以来，第一次见到宇文烨发这么大的火，桌上的茶杯和奏折，甚至都被他给扫落在地，我知道，此刻他正在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可是，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我还想去问方晏呢！
我明白他这般生气是有理由的，大理寺卿叫刘贤，为官二十几年，和太子属于莫逆之交。
这次的黄金失窃案是陛下命大理寺卿和太子一起查的，可没想到刘贤竟无故惨死，陛下还不让太子参与调查，给了历王协办。
唉，自己的好友死了，谁不难过，更不要说那个间接害死大理寺卿全家的人就跪在他面前了。
“殿下，请听属下一言，容安虽自小性情顽劣，但也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殿下恕罪！”
我听到季邕的声音时，他已经从我的身侧，跪到了我的身前，正俯身跪地替我求情。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季邕，又看了看我，宇文烨却突然笑了，那可是一个相当意味深长的笑啊！
“本宫何曾说过要拿她怎么样了？既然她说不出来，那便先由你来看着吧，等查明清白，自会放她自由。”
季邕闻声抬头，“谢殿下！属下一定将他看好了！”
我一向不喜欢被冤枉，这次有人拿我的毒蛊去害人，那更是忍不了的！
“我拒绝！”
嗯……，我当时感觉自己此话一出，满室寂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着上座的人再次发火，我看了看上座的宇文烨，可能，是光线的问题吧，他的脸确实都黑了……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也要去查，我要自证清白！而且，暗卫里没有比我更了解星辰阁的人了。”
我捂着嘴虚咳了两声，打破这该死的安静，头一次这么勇敢的去正视宇文烨的双眼。
之后嘛，我感觉一定是自己的勇气打动了他，他竟然同意了我自由行动！好奇怪，不是吗？
其实，这也好解释，估计当我成为暗卫之时，季邕就已经告诉了他我的身份，不然，宇文烨凭什么要相信我？毕竟我还有南疆在身后，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哼！
不过，说实话啊，现在不光是季邕一笑没好事的问题。
我发现，宇文烨一笑也让我毛骨悚然，尤其是他微微勾起那似笑非笑的唇角，然后定定的盯了我有十几秒，感觉自己像是去了阴曹地府溜达了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