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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陈嘉生和过去的影子上

1997年,日本东京。

陈嘉生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一颗樱花树前。夏天的樱花树上花瓣凋零,只剩下绿油油的树叶。佣人们在石道上清扫树叶和灰尘。这座和式风格的流水院落是他家的产业,他的父母都是有名的资本家,拥有大量德意志银行和日本银行大量股份,但实际上,他的父母都是斩鬼人。甚至于说,陈嘉生的家族在斩鬼人的世界中,也有着非常巨大的影响力。

今年是他高一的暑假,他结束了在德国学校的课程,来到了日本,去见他的师父。这是陈嘉生第一次见他的师父,时间被安排在上午9点,这是家族的安排。

陈嘉生有的时候很讨厌听见家族安排这几个字,家长们总是为你规划好了未来的一切,他们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你好,却从来不在意你是否想当一个作家或者一个画家,会千方百计地要求你去继承他的产业,当一个资本家或者一个银行家。但是对于陈嘉生而言,他未来要走的却是另外一条,成为一个斩鬼人。

他们家族从几百年前就世世代代守着斩鬼人的血脉,每一次家族的婚礼都是有意义的联姻,家中的长老们为继承人挑选同样拥有斩鬼人血脉的女孩,然后生出更加优秀的基因。陈嘉生的未来也是这样被预定了,他在未出生前就已经和某个斩鬼人家族签订了婚约。他从小就受到严厉的管教,从四岁开始到十五岁,身旁总是各种各样的家庭老师。在他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荣誉证书,跆拳道、游泳、射击等等。但拿到这些荣誉从来没有令他的父母感到骄傲过,身为斩鬼人世家的后代,当然是最优秀的,这样的荣誉不过是给阳光盛放的天空点缀星辰,当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太阳逼得无法仰首,谁还能看见星星?

这一次来日本也只是因为他父亲的一句话:“既然要当斩鬼人,早晚要有一天要拿起斩鬼刀,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剑道的老师,四天后她会去日本见你,飞机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陈嘉生从来都是顺从家族的安排,他没有反抗这种安排的能力,小的时候他曾经为了不去跆拳道的道场绝食了三天。但是他的父母就真的三天都没有给他送任何东西,三天后,他的父亲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你真的打算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也不会管你。对于家族而言。不愿意接受自己身份的人,只是废人。”

陈嘉生从那个时候就明白了,他们家族是斩鬼人家族,所有人都要去背负这个沉重的身份,没有人能逃得掉。逃得掉的,只是一群天赋不够的人。

陈嘉生是家族几百年来天赋最顶尖的斩鬼人之一,当家中的长老从他母亲的子宫里接过这个婴儿的时候,他就曾说过:“未来,他会成为所有鬼的噩梦。”那天整个陈家都陷入了狂欢般的喜悦,他的母亲温柔地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婴儿,目光中带着希冀。

9点钟,人影踩着清脆的步伐而来,那是木屐的声音,橐橐地在石道上响起。木屐走得很轻快,似乎它的主人身材瘦弱并不高大。陈嘉生记得自己以前学习跆拳道的时候,教他的老师都是那种身体强壮,肌肉发达的人,陈嘉生在出师的那天一个纵踢把他的跆拳道老师踢到了,陈嘉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像一头红眼的疯狗,只是心中有怪物的声音在咆哮,他不满家族对他未来的安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个跆拳道老师在他刚开始学习的那几天把他教训了一顿。

可是这位剑道老师似乎有些弱不禁风,不知道能抗住他几下。

陈嘉生把背从樱花树上撤离,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他的视线逆着光,瞳孔微微缩小,他惊讶了。

他面前的这位剑道老师竟是一个少女!如丝绸般黑色的长发,背着长长的黑色剑匣,穿着和式的黑色武士服,腰上缠着白色的丝带——少女宛如一潭清冽的幽泉,带着明亮的眼神。

“陈嘉生对吗?我是你的剑道老师,宫本弥音,请多指教。”少女伸出了手。

陈嘉生没有说话,他直接转身就走,开什么玩笑,让一个女的来教我用剑?

凛冽的杀气从背后袭来,陈嘉生转过身,看见少女用剑匣当做剑挥动着,这是一记突刺,直袭陈嘉生的胸口。陈嘉生用手来抵挡这一剑的力量,但他的手臂和剑匣相撞的时候却发现少女的力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是一记相当重的攻势,宛如千军万马奔腾相随。

“我果然没有猜错,陈嘉生,你已经完成了灵启!”少女开口,声音清冷。

“你是谁?”陈嘉生眯起眼睛,他完成灵启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一般斩鬼人完成灵启的时候都是在十八岁左右的年纪,但陈嘉生无愧于陈家最优秀的后代,他灵启的时间,是在他十三岁那年。他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眼前是鬼魅般的景象。

“我是你的剑道老师,也是斩鬼人!”宫本弥音打开了剑匣,里面躺着一把封在刀鞘中的剑,考究的漆黑鲨皮刀鞘把刀刃包裹在内,紧贴着青铜制成刀镡,她握住细长的刀柄,全身宛如伺机待发的猎豹。这是一记居合斩,要领在于出刀要快,宫本弥音拔刀的瞬间犹如带着闪电,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动作。

她爆喝一声,杀气和长刀同时降临,冰冷的刀锋已经扣在了陈嘉生的脖子下。

“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未婚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竟然如此令人失望。”女孩转身就走,陈嘉生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她说什么?未婚夫?

“今天是第一课,教你如何尊重师父。明天同样的时间,我还会过来。”

陈嘉生就这样开始了在他未婚妻宫本弥音指导下的剑道修行。宫本弥音是宫本家的剑道传人,修行的剑派是二刀流中的二天一流,由江户时期著名的剑士宫本武藏创立。实际上宫本家是日本很具有影响力的斩鬼人家族。而宫本弥音是宫本家未来的家族领袖,她从小便被以一个合格的斩鬼人的要求来对待,她的父亲宫本野雄从她七岁开始就当了她的剑道老师,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战胜她的父亲。

宫本弥音灵启的年纪是十岁,她灵启的时候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坐在蒲团之上,渊渟岳峙,俨然如一个大宗师。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所有宫本家的人在伏在她的身前,认定她将是未来宫本家唯一的家长。

宫本弥音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了她有一个未婚夫的消息,她亲自要求担任陈嘉生的剑道老师,实际上是想看看那个名字叫陈嘉生的家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家伙的时候,有些失望透顶,骄傲、自大、封闭,唯一幸运的是,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这是她唯一留下来的理由。

陈嘉生的悟性非常的高,他的剑道进步前所未有的快,比她家道场里的任何人都要快。可是陈嘉生似乎不愿意当斩鬼人,他本能地抗拒着自己的这个身份。宫本弥音并没有提及过婚约的事情,一直到两人作为师徒进入了斩鬼人组织。

宫本弥音进入组织的第一年就获得了“A”级的编号。陈嘉生那个时候还是个稚嫩的新星,他有着天赋却无比慵懒,明明努力一下就能得到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他依旧不愿意去争取。

两个年龄相近,有着婚约的男女就这样成为了导师和学生。

那一年,是2003年,陈嘉生二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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