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众人,何子离牵着小黄,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走去。其实何子离并不是故意不回头的,只是他了解自己,如果再拖延,他可能会因为众人的眼神而心软,他可能真的会舍不得离开,很明显,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做的绝情一些,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何子离噙着泪水,大约走了几分钟,他感觉自己应该走了很远了,终于抬起手擦了擦眼里的泪水,毕竟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使他看不见前方的路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翻上了第一座山,再往前走几步,落凤村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何子离的内心突然迸发出一个想法,翻过这座山很有可能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村子了,毕竟前方的危险还未可知。何子离咬了咬牙,最终也是没有抑制住内心的思念,回头向自己家的方向望去。他惊讶的发现,村口的人,并没有减少分毫,只是距离早已模糊了彼此,但是何子离仍然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在祝福着自己。
何子离面带微笑,冲着人群招了招手,虽然何子离知道,他们并不会看到自己。
但是何子离真的很庆幸自己生在落凤村,有这么多人牵挂着自己,真的很幸福。
……
落凤村。
“王婆,我想问您件事……”阿凉看着何子离远去的方向,问旁边的王婆道。
王婆瞬间知晓了她想问什么,毕竟当母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远行,还是去一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就算她心性再好,也是不可能不担心的,便笑着说道:“何子离此行,必将凶险万分,但是他一定会回来。”
听到王婆的话,阿凉先是松了口气,因为王婆在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经是仅次于凤仙的存在了,王婆的话一般就是权威,所以王婆说何子离会回来,也是给了阿凉一些安慰,但她还是像个小孩一样看着王婆,天真地继续问道:“真的吗?”
王婆拍了拍阿凉的肩,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凉也没有继续再问,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吧,只是注视着远方,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儿子祈祷。
王婆一定不会骗自己的。
……
何子离最后告别了众人,便转过身去,像远方眺望。只见山脚下有一条小河,自远方绵延至落凤村,两边是无数座低矮的山脉,但是河流的尽头是一座高山,白云遮住了山峰,具体多高,或许到了眼前才能得知,但是这座山通体漆黑,似乎光明都不敢冒犯它,再看到它的一刻,何子离内心也是一惊。
何子离赶忙把目光转移到山下的那条小河,自言自语道:“升仙洞里的那条小河,应该就是这条吧……至于河流尽头的那座山……”何子离又缓缓抬头抬头看着远方高耸入云的山脉,自己的心中感受到了一股威压,就像是凡人冒犯了神明的权威,但是何子离并没有像刚刚那样把目光移走,因为能带给常人如此大的压迫感,除了葬神山应该没有别的山可以如此了吧,自己就是来葬神山寻药的如果自己现在就畏缩了,又怎么对得起来时的豪言壮志?何子离怒视着葬神山,咬牙抵触着那股威压,终于感觉自己沉闷的胸口有了一丝放松,慢慢地那股威压终于彻底消失殆尽了。何子离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禁地,葬神山了吧,果然很霸道,但是看一眼都不让。”
何子离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凤仙在梦中给他说的话。
“听怒江嘶吼,取绝壁芝参。”
想必凤仙所说的那条怒江,就是山下这条小河了吧,或许是失去了葬神山凶气的加持,这条小河便安分了许多。
“我沿着这条小河走,应该就可以走到葬神山了。”何子离心里想到。他大致看了一下西南远方那座有些模糊的山脉,刚才的威压也没有再传来,而且这之间的距离也并没有何子离想象般近。
“事不宜迟,得赶快动身了。”何子离赶忙背起行囊,因为在他的认知中,他最多中午便可以走到葬神山附近,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但凡他现在有一丝耽搁,都是不可能在日暮时分赶到葬神山脚下。没事还是少在森林里休息,能节省一些时间是一些,毕竟在葬神山上可能还会有很多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何子离,他可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小黄!走”何子离拉了一下牵着小黄的声,小黄兴奋地叫了一声,一人一狗便下山去了。
赶到山下,天已经很亮了,何子离大致观察了一下太阳的位置,根据他的经验,最多一个半时辰便是要到正午了。在太阳的照耀下,万物逐渐清醒过来,虫鸣与鸟叫产生的杂音疯狂对何子离发动声浪攻击,往常在村子里,这个时候何子离也就刚刚起床吧,一般这个时候气温逐渐升高,但是在这深山老林里,何子离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寒冷,应该是因为没有人为的侵蚀,这里的树木肆意的生长,粗壮的枝干与树叶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的缘故。
何子离并没有多想,毕竟也听打猎的叔叔们说过,深山老林里会比村子里凉爽许多,这里面的野味也不少。但他同时也被叔叔们警告过,倘若真的有一日他踏入了森林千万不能嘴馋,森林野味很美,但美丽的外表下保不齐就会有蛇蝎心肠,所以还是不要嘴馋,老老实实地吃自己带的东西,一切都要小心为妙。
但是……喝点水没事吧。感路这么久,一口水也没喝上,湍急的小河终于出现在了何子离眼前,何子离赶忙松开了拴着小黄的绳,失去束缚的小黄,开心地叫了两声,便如脱缰野马般朝着河水跑去。
何子离笑着摇了摇头,也走到河水跟前,用手捧起一掌河水,“嘶……”何子离将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刺骨的寒凉刺激着自己的皮肤与眼睛,冰凉的爽快感使他立刻褪去赶路的疲惫,精神瞬间回复。恢复好精神后,何子离又喝了几口水,沁人心甜的河水自其口中流入体内,洗去了他体内的火热,何子离满意的擦了擦嘴,闲适地伸了一个懒腰。现在他确定这是升仙洞内的水无疑了,因为这条河流的水带给他的感觉与升仙洞内水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是河里的水依旧唤醒了他对年思归的思念,第一次他喝到这条河里的水,还是与年思归一起,只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何子离欲救年思归的心情越来越迫切,想到年思归还躺在床上,灵魂遭受着妖怪的侵蚀,自己便不能停止寻药的脚步,想到这里何子离也瞬间来了精神。
何子离从行囊里拿出杨嫂给自己的腊肉,掰了两块,又拿了一个馍,把其中一块腊肉丢给小黄,便拉着小黄想要边走边吃。
但是何子离看到开心的摇着尾巴吃肉的小黄,有些心酸,毕竟是自己拉小黄开这个鬼地方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还是等它吃完再赶路吧。现在只有他俩了,虽然小黄是条狗,但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信赖的伙伴了。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自己不好,小黄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地在村子里生活,却要被自己即将拉去一个地狱般的地方,细细想来,还是有些对不起这个小家伙的。想到这里,何子离又掰了一块腊肉,丢给了它,来都来了,还是不要亏待了它。
一人一狗饱餐一顿后,便继续向着远方进发。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太阳也越来越高,但是何子离并没有感觉到炎热。潜意识告诉他,这股寒冷并不是树叶遮挡产生的阴凉,因为树叶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潜意识告诉他,这股寒气可能是这个林子的邪气,而且林深处还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这种阴森的气氛使得何子离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但却并不能使何子离退步半分。
何子离打量着越来越近的葬神山,说到:“怪不得你能被称为禁地呢,光是靠近你,这种阴森的气氛就会使很多人望而却步了。可惜啊,你有你要守护的秘密,我也有我要救的人,这一次,恐怕要冒犯了。”
……
这一路上,杨嫂给的腊肉他居然吃了整整一块,家里拿的干粮也吃了不少。赶了接近一天的路,从日出开始,走到日落。别说何子离,就连小黄,都是累的一直伸着舌头喘气。虽然何子离吃了一整块腊肉,但是至少有一半他都是分给了小黄,他心疼自己,更心疼这条一直跟着何子离而委屈自己的小狗。
何子离带着小黄走向河边,准备做最后一次补给。何子离喝了一口水,坐在河边摸着小黄的头,抬头看着本来远在天边的葬神山,现在对他来说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了。但是奇怪的是,现在明明还是白天,但是阳光却照不透这座山,似乎阳光在靠近这座山的时候,就会被吞噬掉不少。
“这个地方还真是邪门,居然连阳光都是不敢冒犯。”何子离打量着眼前的葬神山,自言自语道。
如果不是因为年思归,何子离恐怕一生不会染指这个鬼地方。就算何子离胆子再大,他也不会傻到去冒犯一个连光都不想沾染的地方。
何子离心中也明白,估计现在是他最后一次安稳的休息了,不止村长等人说过,凤仙也对他说过,此行必将凶险万分。何子离嚼着口中的肉,有一些犹豫,他涉世未深,第一次便来到了这么一个凶险的地方。真到了眼前,难免还是会有些畏惧。
何子离就这样吃着东西,听着乌鸦的叫声,享受这最后一会儿宁静,因为进入葬神山以后,自己再想好好休息估计就难了,但是这样的和谐直到最后一口食物被吞咽下去后结束了。何子离看了看乖乖坐在地上的小黄,似乎也已经休息好了。
抬头看着眼前漆黑的葬神山,狠心咬了咬牙,捧了一捧水泼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河水使他瞬间清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奈何你葬神山有多恐怖,我何子离还真得挑战挑战你!”何子离拉着拴着小黄的绳,低头对这个小伙伴喊道,“小黄!走!”
“汪!”
……
时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已经隐隐地躲在了山的身后。何子离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了前方的路边有一块牌匾,看上去确实有一些年纪了,能保存到现在也是种奇迹。何子离走上前去,虽然牌匾上的字已经被风雨残蚀地极其扭曲,但是何子离凭借着极其微弱的阳光,也是依稀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字:
“葬神山。”
日暮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