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茅又一次来到阴阳山,这一次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法力低微总是被欺负的小女孩了,在合虚山的这几百年她过得快乐而充实,法力在紫微山人的指点下也是一日千里,她现在和尺枢简直就是合虚山一霸,横行霸道搅得合虚山上的生灵不得安宁。磬茅依然有着圆圆的脸和大大的眼睛,长高了不少亦出落的亭亭玉立,她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去昆吾学院的路上。
磬茅来到昆吾学院的山门前说明自己要找天极老翁,守门的学生进去通报,磬茅见到天极老翁交给了他一封紫微山人的亲笔信,天极老翁看了信就把五月、奎参、叔氐等人找了过来,耑朱听说天极老翁找她就紧张起来,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道从在大殿里见到磬茅吓了一跳,道:
“这是磬茅吗?都长成大姑娘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磬茅笑道:
“我是磬茅呀,我长大了。”
“看你气色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比以前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好多了。”
磬茅笑嘻嘻地点头,五月问她道:
“你怎么来了?”
“紫微山人让我来送信,常陈找到了鲲鹏的下落。”
奎参失声叫道:
“常陈前辈找到了我娘?她在哪儿?”
磬茅还没来得及回答,天极老翁插进来说道:
“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说这件事,常陈听说负影派出去的人在北荒进展的不顺利,于是自己跑到北荒寻觅数年,总算有了点收获,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跑一趟。”
五月叉着腰不满地道:
“常陈都找到鲲鹏了,为什么不顺便把她带出来呢,干嘛还要我们多此一举地跑一趟,他也太懒了吧。”
奎参道:
“前辈不愿意去也不能勉强,但是我一定要去!”
天极老翁劝道:
“你先不要太激动,常陈只说是疑似,而且就算那里有一个鲲鹏也不一定就是你母亲,你还是要先做好准备,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不管是不是我一定要去一趟,请院长告知学生地点。”
“在北海中心。”
五月“哦”了一声道:
“原来在水里面啊,怪不得常陈不想进去,他讨厌水。”
道从奇道:
“为什么?”
“他以前在水里泡了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他极其讨厌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入水。”
磬茅也说:
“常陈因为北荒多水系所以一直不想去那边寻找,后来实在没办法才跑了一趟,回来以后就说打死也不去了。”
道从想了一会儿道:
“北海中心?难道是北海之心?”
奎参问道:
“你知道?”
“我也只是听说,我就是从北荒来的,那里一直流传着北海之心的传说,据说在广袤无垠的北海中心有一片水域,里面有一种蓝色的水晶,若是借助水晶之力进行修炼便能事半功倍,不过那片水域有强大的法力保护,轻易不得进入,有好多人为了得到水晶不顾一切闯过去,但是都没有回来……”
积翠是来自北方的青鸟,她说道:
“我也听说过北海之心的传说,昔年我的一位兄长就是不听劝告执意闯进北海之心,然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棠羽说道:
“奇怪了,有这样一个地方在附近,道从你居然忍得住没去?”
道从龇牙咧嘴地道:
“我虽然是个好奇的人,但是我更惜命啊,我才不会铤而走险呢。”
奎参坚定地说:
“无论北海之心里有什么,我都要去!”
道从也道:
“我也要去,机会难得,绝对不能错过。”
五月道:
“常陈不愿意入水,那我就去吧,反正我也闲着。”
一直沉默的叔氐说道:
“多个人多个照应,我也去。”
天极老翁点头道:
“好,叔氐你是水族,在水里有些优势,让斗六也去帮忙,还有耑朱,也跟去历练历练,积方出门办事未归,积翠擅长防守心思缜密,故乡又在北方比较熟悉地形,让她跟你们一起去。”
奎参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天极老翁示意奎参不要着急,道:
“北荒土地广袤,水系复杂,湖泊众多,沼泽成片,鲜有人烟,我们知之甚少,一定要准备充分,暂时定在下月初一出发吧。”
奎参皱眉道:
“这么晚?”
“欲速则不达,切不可焦躁。”
“是,学生明白了。”
众人从大殿出来,五月带磬茅逛了逛学院,吃完饭后磬茅就回合虚山了,道从兴奋地回去给琴柳写信,告诉她自己要回故乡了,谁知过了十来天琴柳居然跑来了昆吾学院,她说什么都要跟道从一起去北荒,而五月也终于见识到了道从口中琴柳的爆脾气。
出发的那天,天极老翁和蒾一起来为众人送行,天极老翁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了,棠羽因为身体原因是不去的,他把众人送出学院大门才回来,等大家走后蒾责备道:
“让他们去真的没事吗?”
“年经人就该多历练。有五月在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了。”
“说起来,五月到底是谁?三层楼里的半魔连灰都没留下。”
“你别问了,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不过徒添烦恼,还是多留意一下学院里的学生,发疯的学生绝对不只一个。”
“我知道了,听说你把执剑长老也召回来了?”
“是啊,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再让他逍遥了。”
“情况这么严重吗?”
“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天极老翁和蒾在学院门口聊天,釉橘突然跑过来生气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让耑朱也去北荒了?”
天极老翁回道:
“是啊。”
“怎么能让她去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向文昌侯交待?你们不记得耑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了吗?不行,太危险了,赶紧把她追回来,我才闭关养伤月余你们就背着我乱来,太过分了!”
天极老翁安慰道:
“你别急,现在把她追回来要怎么解释?年轻人多出外历练没有坏处,昆吾学院不能保护她一辈子,文昌侯也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她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再说,五月一定会优先保护耑朱的。”
釉橘稍稍冷静了一点,说道:
“但是去北荒也太危险了。”
“那你说哪里不危险?家里不危险吗?耑朱父母就是在家里遇刺的,现在我们有很多事要处理,实在分不出精力来保护耑朱,让她跟着五月是最好的选择。”
蒾也帮忙劝说:
“师妹,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了。”
釉橘叹了一口气,道:
“那到时候文昌侯夫人埋怨起来,你们去听她抱怨。”
天极老翁摇了摇头面露苦涩,蒾直接转身走了,看来文昌侯夫人的念功是绝对一流啊。
五月一行人因为法术屏障的关系出了山门只能先步行,昆吾学院在阴山和阳山的山谷中,北面为阴山,南面为阳山,两座山都是东西走向,西边是个险要的关隘,有“一线天”奇景,易守难攻,东边地势较低也比较开阔,所以昆吾学院就将山门开在了东边。
整个学院依山势而建,狭长但不拥挤,西高东低,两边的高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西南边有阳水河流过,东边的山门气势十足,迎接着朝阳。
从直线距离上来讲,南方的坤城离昆吾学院最近,但是由于阳山太高很少有人能直接飞过去,所以出了山门只能继续往东绕过阳山再折向南方,这样一来从昆吾学院到南方坤城和东方坎城差不多都需要五天时间。西方离城离昆吾学院最远,因为西边没有山门,他们必须从大门出去后再向西而行,通过西边的隘口出去,走得快也要花半个月,所以每年过年回离城的学生其实也就只能回家吃个年饭,其他时间都在赶路。当然这只是距王城的距离,但学生们大多来自于散落各地的城镇和村落,如果路途遥远又不方便到达他们平常过年都是不回家的。
五月他们要往北走自然需要绕过阴山,棠羽送了他们一程后就回去了,五月他们摆脱法术屏障的影响一个个施展法力飞起来,这样比用脚走要快上许多。来到最北边的村子,他们在这里做了一些补给后就进入了渺无人烟的北荒。
北荒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荒凉,看上去是一马平川,踩上去才知道不是沼泽就是湿地,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脚,一直飞行也不是办法,因为飞行比较耗体力,如果要休息却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麻烦了,好在积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很有经验,她说道:
“我比较了解这里我来带路,沼泽中还是有坚实的土地的,不过范围不会太大,所以我们不宜一起行动,我们两人一组互相照应,我跟奎参打头,低空飞行寻找落脚点,当我们找到了一个落脚点就会吹一声口哨,道从和琴柳就出发寻找我们,等你们到了,我和奎参就出发寻找下一个落脚点,等我们找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我会再吹一声口哨,同时道从你们就吹两声口哨通知五月和耑朱出发,等五月和耑朱到了道从的落脚点,道从和琴柳就出发到达我和奎参的落脚点,然后我和奎参会起身寻找下一个点,以此类推,叔氐和斗六最后出发,这样我们大家都有一段时间休息,不会太累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奎参赞同道:
“是个好主意,我们寻找落脚点的时候要注意间距,不能太短这样很浪费时间,也不能太长这样不方便找人飞久了也很累。”
积翠点头说道:
“我们把干粮和水分一下,每个人都带一些,渴了饿了就吃一点儿,还有,千万不要喝沼泽里的水吃沼泽里的东西,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毒,还是不要冒险。”
道从拿出药瓶把里面的药分给大家道:
“我这里有一些清心解毒丸和创伤药,大家也都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啊,这片沼泽里有一种会媚人心魄的鱼,大家千万小心,如果不小心着了道可以在手里拿个尖一点的东西,一紧张刺破了皮肤感到疼痛应该就能醒了。”
积翠和耑朱听说后取下头上的一根簪子拿在手里,琴柳取下身上的一个别针,斗六摸了摸身上发现没什么尖锐的东西,五月摘下自己的发簪递给斗六道:
“借你用,不能弄丢了。”
“放心,丢了赔十个给你。”
积翠道:
“两人中有一个人准备应该就行了,大家一定要互相照应,根据我的估算,我们这样走大概需要七、八天的时间才能走出沼泽,接下来是一大片草原比较好走,然后翻过景山是一片水纹复杂,又是湖泊又是湿地的地方,北海就在草地的尽头。”
叔氐说道:
“我们再来确认一下口哨的吹法,积翠和奎参吹一声短哨通知道从和琴柳出发,如果道从和琴柳听见了,先回一声长哨再吹两声短哨通知五月和耑朱出发,五月和耑朱也一样,先吹一声长哨再吹三声短哨通知我和斗六出发,如果后面一队人没有回应则前面一队人就返回查看,其他人不要动,如果出现突发状况,先吹三声长哨告诉大家有危险,再吹短哨告诉位置,后面的一组人上前查看,其他人还是不要动,如果要召集所有人就吹五声短哨,天黑了就不行动。”
众人点头,积翠道:
“大家如果没有问题了,我和奎参就出发了。”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是实用而有效的,期间除了积翠有一次因为很长时间找不到落脚点而感觉有点体力不支,琴柳因为等得时间太长太无聊而和道从打闹不小心滑入沼泽弄了一脚泥,耑朱被沼泽中的鱼迷住心智差点掉入沼泽,叔氐和斗六受到一群饥饿的食人鱼攻击外一切都很顺利。天黑以后积翠和奎参就不再行动了,大家原地休息,干粮和水也都充足,第二日太阳出来以后,积翠和奎参就吹了一声口哨通知道从和琴柳出发,这样走了七天终于走出了这片沼泽。
众人聚在一起躺在草地上休息,耑朱和琴柳两位千金大小姐从来没有如此劳累过,躺在地上很快睡着了,道从休息了一会儿道:
“今天就不赶路了,休息吧。”
积翠点头道:
“我也这么想,养足精神才好赶路,这片草原并不安全,大型的猛兽和飞禽一点也不比沼泽地容易对付。”
斗六清点了干粮和水以后道:
“我们的水不多了,干粮也最多撑到明天晚上。”
积翠说道:
“这附近就有河流,待会儿去灌点干净的水就行了,至于食物,草原上打点野兔、野鸡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
这几天的行程还是很舒适的,不用着急着赶路也不用担心一脚下去会掉进泥潭,几人一路说说笑笑感觉像是郊游。景山就在不远处,快到黄昏他们决定就在原地露营,积翠和奎参去景山侦察,叔氐和斗六去打猎,耑朱和琴柳去捡柴,五月去河边打水,道从留下收拾营地。
五月来到河边先洗了洗脸,然后手指轻挥,河里飘起来了一些水,五月像和面一样将这些水揉成了一个水罐,五月用水罐舀了一些水喝,从上游漂来一截枯枝,有一个小虫子好奇地钻进了中空的枯枝里。
五月觉得很有意思,她捡起枯枝甩了甩想把小虫子弄出来,可是小虫子并没有出来,五月闭上一只眼睛把枯枝凑到另一只眼睛前面往里看,没想到那小虫子突然飞了出来撞到五月的眼睛飞走了,五月“呀”了一声噘着嘴看准小虫子将枯枝扔了出去,小虫子和枯枝就一起落入了水中。
“五月。”
五月听见有人喊她回过头来,原来是琴柳,琴柳走到五月身边蹲下道:
“道从提起过你,挺多次的,我就想问问你,你喜欢道从吗?”
“喜欢呀,他挺有意思的。”
琴柳脸色一变,不过据她这几天的观察,五月并没有表现出对道从特别的关心,道从也没有对五月有友情以外的东西,于是琴柳进一步问道:
“什么样的喜欢呢?”
“喜欢还分很多种吗?”
“当然分了,这么问吧,你想嫁给道从吗?”
“不想啊。”
琴柳不自觉的笑了笑,道:
“那就好了,我也放心了。”
琴柳站起来想了想又问道:
“那你想嫁给叔氐吗?”
“不想。”
“奎参呢?”
“不想。”
琴柳听到这里暗自想道:原来你还没有的开窍,可苦了叔氐和奎参了,不过没关系,怎么样都好了。琴柳又对五月道:
“你打好水了吗?我们回去吧。”
五月把水罐递给琴柳道:
“你拿回去吧,那边有野果,我去摘一点。”
琴柳接过水罐就回去了,营地里火堆已经升起来了,耑朱正拨弄着火堆,道从正在用树枝搭一个简易的烤肉架子,他看到琴柳手里的水罐问道:
“这个水罐是哪里来的?”
“五月给我的,应该是用法术凝结流水做成的。”
“你怎么知道?”
“我们家有一卷牛皮纸的卷轴,上面记载过这种上古秘法,我小时候还自学过一阵子,不过太难了就放弃了。”
“那这个水罐能放在火上烧吗?”
“应该可以吧,试试不就知道了。”
道从和琴柳把水罐放在架子上烧,等了一会儿罐子里的水开始冒起泡泡但水罐却无恙,琴柳道:
“太好了,我们可以抓条鱼来煮汤喝啊。”
道从立即表示同意,他让耑朱留守营地,自己和琴柳去河边抓鱼,两人脱下鞋袜在被夕阳的余晖染的闪闪发亮的河水里放松着玩耍,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段旅程是琴柳第一次亲近大自然。她敏锐而自信,她发现自己喜欢这山这水这空气这阳光,大自然中的这一切都充满着自由和活力,让她能放纵地开怀大笑也能尽情地奔跑撒欢。
道从和琴柳抓到了一条大鱼但手边没有工具处理,正好斗六提着两个羊腿和一只野鸡来到了河边,道从和斗六一起处理了这些食材,琴柳嫌脏便坐在一边看着,道从三人回到营地时积翠和奎参还没有回来,五月也不在,叔氐问道:
“五月没跟你们一起吗?”
琴柳道:
“没有啊,她摘果子去了。”
“她一个人吗?去了多久?会不会有事?”
道从把鱼小心地放进水罐里,水罐里的水早就烧开了,被耑朱从架子上拿了下来,道从把鱼放进去时罐子里的水溢出来不少,他一边把水罐放到架子上一边回道:
“你别担心了,五月能有什么事儿?赶紧帮忙烤肉,等五月回来就能吃了。”
正说着五月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果子在吃,裙子上还兜着许多这种果子,她走近大家道:
“我摘了果子,一起吃吧。”
道从拿起一个果子在火光下照了照道:
“这果子不能吃,有毒的。”
大家听了纷纷扔掉手里的野果,只有五月还拿着果子没撒手,道从夺过五月手里的果子扔掉后道:
“快吐出来,你没咽下去吧,快吃一粒解毒丸,还好这果子毒性不大。”
耑朱立即掏出药瓶给五月吃了一颗解毒丸,可五月的眼神还停留在被扔掉的果子上,耑朱拍了她一下道:
“别看了,有毒呢,快来烤肉吧,要是能有调料就好了。”
斗六道:
“有啊,我给你找。”
耑朱奇道:
“你还带了这个?”
道从笑道:
“我也带了,出门在外,盐是一定要带的,如果有条件各种调料我也都会带一点,这是走南闯北的必备知识。”
“我都不知道。”
“你哪里知道这些,怕比琴柳还傻。”
琴柳不高兴了,怒道:
“说谁傻啊?”
道从马上赔笑道:
“没有、没有,只是缺少经验,不过有我呢,你不用操心。”
“这还差不多。”
琴柳看着罐子里的鱼汤道:
“没有碗,我们怎么喝汤呀?我可不想这么多人都在一个水罐里喝汤。”
五月道:
“我再去做几个碗吧。”
琴柳问道:
“你是用上古秘法凝结流水做成的这个水罐吗?”
“是啊,你也会?”
“我学过一点,但是太难了没学会。”
“不难的,我可以教你的。”
“可以吗?那我跟你一起去河边吧。”
“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