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赫禺忙得是不可开交,先是参加生父的葬礼,然后是叔氐的登基大典,最后还有岳父的葬礼,这期间还抽空带长芾去昆吾学院拜师,本来他的病就没好彻底再一劳累又病了。趁着生病赫禺就提出离开青龙宫去昆吾学院教书的想法,不过王太后说什么都不放人,一定要赫禺留下来再帮叔氐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叔氐大婚后再走。
赫禺无法只得留下,王太后这边也在积极地给叔氐挑媳妇,不过叔氐对此却很冷淡,一直不愿表态,王太后又着急又无奈没少在叔氐面前唠叨,姝纤看着母亲上火弟弟烦躁只得挺着肚子来劝王太后,王太后见姝纤来了立即让人招呼她坐,说道:
“身子重就不要走这么远的路来了,注意保重身体。”
“没事的。”
姝纤说着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坐好以后问王太后道:
“母亲还在为弟弟的婚事烦恼吗?”
王太后听姝纤这么问顿时如倒豆子般开始吐苦水,说道:
“可不是嘛,也不知叔氐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不同意那个也不同意,他年纪也不小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成亲啊?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啊?我真是要被他急死了,想他以前什么事都顺着我们,怎么从昆吾学院学成回来以后就变了个脾性?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真是气死我了。”
姝纤看着王太后劝道:
“娘,叔氐他长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您就不要太操心了。”
“别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就是成亲这事不能再拖了,他真的不小了。”
“叔氐是心里有个人吧。”
王太后激动地道:
“说起这个我就更生气,我实在看不出五月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来历不明,不懂规矩,哪里能担得起一个王后的责任?”
“五月天真烂漫,自有她的可爱之处。”
“就算这样,那她也订婚了呀,这也该死心了。”
姝纤抚摸着肚子道:
“娘,你不要逼得那么急,再多给叔氐一点时间,他会走出来的。”
王太后叹了口气道:
“我也不是逼着他立时就成亲,先把婚事定下来,让人家姑娘那边心里也踏实些,不然一直干等着对人家姑娘也不好呀。”
“您指的是哪家的姑娘呀?”
“有几个姑娘我特别满意,就想让他在其中挑个喜欢的,可他总也不说话,那些姑娘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呢。”
姝纤抿了抿嘴道:
“我看也别让她们等了,叔氐他现在没有心思去了解别的姑娘,再等下去也是徒劳。”
“所以我想把那几个姑娘都接来住一段时间,在一起多相处一下说不定就看中了呢。”
“千万别,您这目的太明显了,叔氐不会配合的。”
“那你说怎么办?”
姝纤想了想道:
“我觉得您就别管这事了,再过段时间五月应该就会成亲了,到时候叔氐他不死心也要死心了,您再给他点时间。”
“要给他多少时间啊?再等下去好姑娘都成人家的媳妇了。”
“不会,总有死心眼的愿意等着我那死心眼的弟弟的。”
“谁啊?”
姝纤笑道:
“耑朱啊,父王刚去世的那段日子,耑朱日日陪着叔氐,叔氐心情低落对谁都板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的,耑朱一点不生气毫无怨言地照顾叔氐,这些您都看到了吧。”
“耑朱是个好孩子,出身好,脾气秉性也好,只是出了老凤王那件事,凤族对我们心存芥蒂,这门婚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好。”
“这不正好嘛,让叔氐娶了耑朱,正好弥补两族间的裂痕,耑朱端庄又不失活泼,识大体又有小女儿的心思,思维敏捷又很努力,她生在官宦之家,从小耳濡目染多少能明白一些朝政上的事,日后也能帮得上叔氐的忙,而且您不觉得叔氐他其实挺喜欢耑朱的吗?”
王太后仔细想了想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
姝纤打断道:
“娘,您就别‘可是’了,您要相信叔氐,他会想明白的,您也要相信耑朱,她会等叔氐的,您更要相信五月,她会嫁给妖王过着她的幸福生活,不会来打扰叔氐的生活的。”
王太后终于点了点头,不再逼叔氐成亲,只是用她的方法修补着龙凤两族的关系,为叔氐和耑朱的婚事扫清些障碍。
小黑和小红来到合虚山以后就跟着紫微山人读书认字,知礼法明事理,其次再由五月教导修炼之法,还有一件事就是要给雪霄、青影做两把剑鞘,青影这个名字是紫微山人取的,反正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没人关心本来是主角的两把剑了,至于第二把剑叫什么名字就更无人关心了。
紫微山人本想让不姜子帮忙打造剑鞘,但是不姜子的铸剑炉裂了一道缝,他正忙着打造新的铸剑炉,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工,紫微山人只好去昆吾学院找符丑帮忙,五月跟着一起回学院玩,紫微山人跟符丑商量过后就回山了,五月则留了下来。
天极老翁把五月安排在老师的住宿区,就在尹邑的屋子附近,尹邑的妻子孤雨闲时总会抚琴,五月喜欢那琴声总是趴在廊下聆听,五月也喜欢孤雨做的饭菜,时常去蹭饭。
尹邑和孤雨一直没有生下自己的孩子,一百多年前孤雨收养了一个受伤的孤狼,孤狼名叫日夕,日夕刚来时很敌视身为龙族的尹邑,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消除了戒心,后来日夕跟随尹邑修炼,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和超强的领悟力,短短百年便能战平青沁、耑朱,直追焦涑,但日夕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令尹邑很是头疼。
因为住的近,五月和日夕经常能见到,五月会主动跟日夕说话,但日夕对五月却有些敌意基本不理五月。在学院住了一段时间,天极老翁突然派长芾来找五月,让她去大殿谈点事,五月来到大殿看见尹邑也在,天极老翁说道:
“五月,找你来是因为我们可能发现了那个神秘人的踪迹,想让你跑一趟。”
五月问道:
“什么神秘人?流波门背后的人吗?”
尹邑道:
“对,我看了积方的伤口,手法很特别,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谁啊?”
“亢洄,龙王的兄长。”
“就是那个从天刑台掉下去的人吧?”
天极老翁点头道:
“亢洄从天刑台掉下去这件事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向百兮确认过,也许他并没有死,他跟随老龙王修炼过禁忌之术,所以他很有可能通过流波门把这种禁忌之术传播了出去。”
五月肯定地道:
“亢洄死了,他化成了怨灵,我本来也以为从天刑台上掉下去不一定会死的,还问了姝纤姐姐亢洄身上的胎记,但是常陈说那是不可能的,掉下去必死无疑,他现在成了没有颜色的怨灵,胎记什么的也就没有意义了。”
尹邑道:
“怨灵没有完整的实体,所以他才想进入女娲遗迹找寻传说中的女娲魂,好让自己拥有完整的实体。”
天极老翁道:
“这样所有的事情就都对上了。”
五月问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亢洄的?他没有颜色都看不到他,应该很难找吧。”
尹邑说道:
“我认识一个人,他差一点被亢洄杀死,只因他的器官天生跟我们生得相反才逃过一劫,他的心脏长在右边,在昏过去之前他在亢洄身上下了咒,这个咒可以让他找到亢洄,我们觉得亢洄一定会跟冀联系,所以就让他潜伏到冀的府上。
一年前亢洄果然去找了冀,他也就这样跟踪到了亢洄,前段时间他传回信息,说在西北沙漠中有一个叫‘地狱之门’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亢洄的藏身之地,他说会进一步调查,不过那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我们担心他可能被发现了,所以想派人跑一趟。”
五月答应道:
“好呀,我去。你认识的那个人叫什么?”
“他叫异烨。”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天极老翁道:
“越快越好,焦涑和罟湮跟你去,出门就听罟湮指挥吧。”
尹邑道:
“让日夕也去吧。”
天极老翁反对道:
“他太小了,冲动又不服管,去了会误事的。”
“让他跟着去吧,早点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好。”
天极老翁看看五月想着罟湮也会去便同意了。五月回屋以后就写了两封信,一封发回了合虚山一封发给了奎参,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地狱之门”找亢洄。第二日五月他们就出发了,带队的罟湮五月是认识的,那年大测考兵法,罟湮是鸟族的将领,罟湮学成之后就留在了昆吾学院当老师,焦涑经过几百年的历练也更显成熟,日夕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尹邑来送五月他们,对罟湮道:
“日夕确实让人头疼,尤其出门在外众人齐心更显重要,但这也是考验你的时候,哪里都有刺头,你一定要学会面对他们。”
“我知道了,长老放心。”
耑朱也来送五月,她对五月道:
“五月姐姐,我要准备千年大测,这次不能跟你一起去了,等你回来,一定要来看我最后的测验。”
“好,我肯定能赶上。”
“那说好了,路上小心。”
五月他们一行人出发,取道离城再往西北进入沙漠,到了离城,五月他们被邀请到驿馆歇息,晚上的时候细玉和道从过来了。道从收到五月的书信,跟琴柳商量后决定跟五月他们一起去,他骑着火鸟赶到离城,火鸟自己留在白虎宫玩,道从跟细玉来找五月,罟湮很高兴道从能够加入,有个会用药又懂法阵的人在队伍里是件好事。
细玉留大家多住一晚,她明天来接五月进宫量尺寸做嫁衣,罟湮觉得多担搁一天也无妨,路上走快些就是了,遂同意了,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只是日夕有些不爽。
奎参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五月了,他一看到五月就跑过去拉着她问长问短,说个没完,细玉等了一会儿见奎参没有停下的意思,打断道:
“陛下,先来量尺寸吧,等绣娘量完了你们再聊,想聊多久都行。”
奎参尴尬地清清嗓子拉着五月来量尺寸,绣娘一边量,五月一边问道:
“喜服是红色的吗?”
绣娘答道:
“是啊,喜服都是红色的。”
“那我也有红盖头吗?”
“有啊,等量好了衣服尺寸我们就拿盖头的花样让您挑。”
“那我也有好看的床单吗?磬茅的被套、床单都好漂亮。”
“有,您的规格花样比磬茅夫人的还要好呢。”
五月听了很开心,非常配合地量好了尺寸,绣娘又拿来几个花样让五月挑,五月觉得每个都好看,犹豫了半天选了个鸳鸯戏水的花纹。绣娘这边都弄好了奎参就带着五月去街上玩,五月看见糖炒栗子想吃,奎参买了一大包给五月。
五月边吃边走,走到街尾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两人上前查看,原来又是一个修炼禁忌之术而发疯的人,路上有人见义勇为已经把他制住了,很快城中的治安官就来把发疯的人带走了。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奎参带着五月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说道:
“发疯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百年前三族就已昭告天下修习禁忌之术的后果,但仍有人尝试,屡禁不绝。”
五月安慰道:
“会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奎参看着五月帮她把嘴角的碎渣擦去,道:
“会好起来的,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生命。”
五月点点头又拿了一个栗子剥起来,奎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五月停下剥栗子的动作,道:
“我不知道,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去世了,所以不用为我担心了。”
奎参停下脚步,盯着五月良久说道:
“五月你好像很轻易地就能接受死亡,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五月看着奎参道:
“万物有始就有终,与其恐惧着终点不如好好走向终点,与其哀伤着死亡不如珍惜活着的时光,无愧无悔死得其所。”
奎参轻轻捧起五月的脸,他突然觉得五月细嫩的肌肤曾经饱经风霜,清澈的眼睛也曾充满绝望,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五月是神魔的后裔,神魔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了,那这漫长的岁月五月是怎么度过的呢?
“你在那里生活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很久很久吧,那里没有四季变换也没有日升月落,景色亘古不变,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我出来以后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许多许多年了。”
“一定很辛苦吧,在那里生活。”
五月想了一下道:
“都过去了,虽然经常找不到吃的,还总是要跟一群捕猎者争夺食物,但那里的万物都很奇怪所以我也不算什么异类,不像以前,我只能躲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上生活,都不能去外面,也不像现在,找不到一个同类。”
奎参轻轻地把五月揽在怀里,道:
“没关系,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让你幸福而快乐。”
五月趴在奎参怀里点头,之后奎参又带五月去吃东西然后把她送回了驿馆。第二天五月一行人出发西去沙漠,磬茅给他们准备了许多干粮送他们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