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容容真正竣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我看着墙上她自由发挥的结果,虽然是恣意挥洒的效果,但是看起来还挺不错,生动活泼,形象有趣,虽然有些混搭,但是好歹也是给家里增添了一点色彩。
下午这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的走了,不过容容临走之前还瞥了我一眼,有点像某电视剧里某领导的“死亡凝视”,我身上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差点就一个喷嚏对着我家阿秀的脸给打出来了。
阿青这小子可着实让我有点好奇了,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到底是何方妖孽,居然让小画家这种爱哭包画风的人都能变成小狮子,我仅仅是提了一下他们结婚的事,就遭到了这样的报复,看来有关于阿青这小子的事情都容易成为小画家的禁忌。
算了,管他呢,我看了下时间,也接近晚饭的时候了,我看了眼阿秀,她这个时候脸上正噙着笑意看着我,我纳罕,于是也笑着问她:“傻瓜,你莫名其妙看着我笑干嘛?”
她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亲了。
亲!
为什么?我面色惊恐地看阿秀,什么鬼?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不是应该谈恋爱都走个程序的吗?再怎么不济,也得等到某个合适恰当的浪漫氛围,比如电影院也好,摩天轮上也好,实在是家里你之前生病的时候在床上亲也行啊!哦,哪有你这样刚送走朋友,我刚想给你做晚饭的时候你突然就在我脸颊上袭击了一下的啊?
你说说,你这么草率,这样我们俩的第一次kiss就这么浪费了,也留不下什么印象深刻点的回忆,是吧,这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我嗔怪道:“干嘛啊你?这么突然,也没点心里准备给我,初吻就这么没了。”
“快点,做晚饭,好了给我送进来。”她微微颌首,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高兴亲就亲了,还有,这不算初吻。”
她脸上的笑意在亲完我不久之后就消失了,荡然无存,完全看起来不像是演出来的样子,那种懒散和没兴趣的神态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还有就是,让我比较在意的,她说不算初吻,什么意思?是说她之前已经亲过别人,还是说因为只是亲脸颊没有亲嘴,所以这不算我们之间的初吻呢?我已经不知道该从哪个层面去理解了,好吧,我是个在意一个人就会比较白痴的家伙。
呵,女人,真是一种善变的动物,居然刚亲完我就对我颐指气使起来了,这家伙莫非是觉得一个kiss可以交易一顿饭吗?
好吧,还是给她去做饭吧。我回头看了看墙壁上海绵宝宝手里的蟹黄堡,容容把它刷成了红色,看起来更加熟更加好吃的样子,这让我忽然想起了阿秀的生理期昨天提前了,大姨妈确实会导致女生情绪不稳定,做出过激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莫非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我蹑手蹑脚走进阿秀的房间,探头问道:“阿秀,晚上你饭菜少吃些,搁着夜里饿了想吃夜宵,我给你做燕麦红枣山药汤和红枣栗子粥怎么样?”
她躺在床上正拿着平板不知道在划着什么,脚丫子往我这边一蹬,表示让我出去,以及同意了。但是我偏偏不遂她的心,故意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走过去抓住她脚脖子给她塞进被窝里:“知道你脚好看,大冷天的搁外边不冷啊——说,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她把平板扣起来了,无奈地翻着白眼,恶狠狠地说:“是,我就是因为不调所以最近脾气不好,您好好给我晚上做几个十全大补汤补补元气消消怨气,我感谢您八辈儿祖宗并且我是不可能告诉你我以前有没有亲过其他人的我就是要气死你!”
“干嘛?”虽然她现在口气不善,我这会儿心里却有了底,丝毫不慌了,就逗她说:“要是真的气死了我的话,可就没人给你做菜了,你确定要气死我?”
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还真以为我是就馋你的菜,白痴。”
“是么?”我心里甜甜的,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因为已经很接近于表白了,看来在这方面,阿秀也会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样有比较矜持的一面,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婉转地表达,“那行吧,我以后就不做了,其实我不认识你的时候,平时也是经常吃外卖的。”
“喂,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笑骂着在我胸口捶了一下,捶得我一阵咳嗽,“正经一点,你比我大,作为男朋友不应该稳重一点才更加值得让我依靠吗?”
“咳咳咳——那行,咳咳,咱们就来说点,正经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从胸口的打击中平息过来,“阿秀,你们学校也放假了,你过年不回家么?”
她沉默了,刚才还顺势勾在我脖子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她盘腿坐在床上,手指甲抠起了她脚趾甲上红色的指甲油,很久之后她突然问我说:“那阿翎,你自己呢?”
“我?”我心中一动,因为事先想到过她会问我这个问题,但是真的问出来我还是觉得纠结,“我怎么说,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哼,我当然是说你过年在哪里过了。”她又举起了拳头,我下意识地躲开,不过她也只是装装样子就收手了,嗓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歪着脑袋询问道,“怎么,你也过年不回家吗?”
“嗯。”我不太喜欢聊这个话题,“我家里没什么人,现在农村都这样,越来越冷清了,所以我不想回去,而且太平府就是云中市下辖的,都是一个地方,坐车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嗯,你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避开那一个原因,虽然我不知道那原因是什么,也许是跟家庭有关,但是我没有告诉你我的,你也不用告诉我你的。”她耸耸肩,“那既然这样,你肯定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吧?”
我正惊讶于她竟然会直截了当地挑开了说,因为毕竟之前她还是很电波系的一个女孩,嚷嚷着自己父母都是从明朝穿越回来的,但是现在已经承认了只是不想谈论家庭。她这么说了,我也没法再糊弄,只能低着头承认:“是的,每年都是,我不想回去。”
“那行吧,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在云中市过年哦。”她龇着牙嘿嘿地傻笑着,“不过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呢,我陪你去太平府过年——当然你可以避开你不想见的人,只去拜访你想见的人。”
我被她的可爱给逗笑了,摸摸她脑袋说:“干嘛?丑媳妇儿这么快就想见公婆啊?我家你可不容易见着哦。”
“谁丑?”她闻言立马不服气了,扬着眉毛又举起她的拳头,样子极其嚣张。
我忍俊不禁道:“行吧,既然你这么想跟我回太平府呢,我就好好考虑一下呗,不过我是没有想到,你真的想跟我回去。”
“我想跟你回家很奇怪吗?”她不情愿地说,“那我还是想,至少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嘛。”
我点点头,评价她说:“嗯,你这话说着不像我女票,像我姐。”
阿秀有些动容,疑惑地问:“你有个姐姐?”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个姐姐很奇怪吗,不该有吗?不过我确实没有姐姐,是独生子,你呢?”
这回轮到阿秀装傻了:“我什么?”
我撇嘴:“废话,你有没有姐姐?”
她恍然大悟:“嗯,原本是应该有的,不过后来我变成了姐姐。”
“哦,抱歉啊。”我没想到提起她家的不幸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她不解地问,“你抱歉什么?”
我斟酌着怎么说:“就是,你刚刚不是说你姐姐去世吗?”
她耸耸肩,状似无所谓地说:“哦,不是哦,原本在我出生前应该有个姐姐,但是被我爸妈给打掉了。”
“噢,那可真是不幸,不过也可以庆幸打掉的不是自己。”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那这样的话,你怎么就知道前面那个是女孩呢?”
她皱着眉毛,表情很困惑:“没有,我就是不喜欢哥哥,觉得是个女孩子应该会更好。”
“哦,那你是讨厌男生了,”我故作不满地说,“那你为什么还会找我谈恋爱呢?”
“没有,我只是纯粹讨厌有亲属关系的男性,因为我虽然没有哥哥,但是有个很烦人的弟弟,还有个混账的爹。”
“好吧。”我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于是聊天最后就以阿秀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让我赶紧去给她这个病号做饭告终,好嘛,做饭就做饭呗。
我回到了厨房,这个我很熟悉的地方现在看着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只是因为我的煤气灶上面画了一个黑衣男子琴酒,手里还握着一把枪,指着我的炒菜锅子,旁边还有个对话框:“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也叛变了!”
我总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梗自然是出自于某小品,但是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太合时宜,让我觉得哪里总有些不对劲,想着我盯上了我的炒菜锅子,或许背后有藏着什么。
当我拎起炒菜锅的时候,我愣住了,一个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画面,那画面上是一个人,虽然画的形象有点卡通但是面庞看起来要多熟悉有多熟悉,唯一有点异常的是这个人完全是用绿色的颜料画出来的。我说上面的琴酒为什么姿势那么怪,手里还握着一把枪对着我的炒菜锅呢,原来是锅子后面藏了这么个人。
藏的是我,没错,锅子后面画的那个绿色的卡通小人看着就是我的模样,而且琴酒拿枪指着我的脑袋,在对我说:“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也叛变了!”
该死,容容这家伙居然还偷偷给我来了这一手,刚画完的时候还真不容易注意到,等他们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我跟阿秀收拾的时候一下子就会发现。而且这个位置还很阴险,平常都是显眼地带,就今天画画的时候遮起来了,画我就算了吧,还专门给我整个绿色的颜料,我这冒犯她也太大了,有那么至于吗?
看来阿秀说的真是没错,这家伙是个小母狮子,联想到刚刚阿秀说的“不算初吻”,我心里的醋意更浓了,看来这个容容可能知道些什么,故意来气我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态势软下来向她求饶认输,然后她才肯把阿秀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不能上这个当——没想到小画家还挺腹黑。
然而我总感觉是我自己脑补太多,也许人家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些。
门铃响了,我打开了门,沈馨站在门外。
我立马关上了门,背靠着门一动不动。
什么鬼?我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会来我家?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她我家的地址啊,还是她用什么渠道查到的——难道是公司的事情所以头儿把我家住址给告诉她了,或者还有个明明想起来很扯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脑洞大开的想法:是阿秀或者林幸她们谁认识沈馨,知道她是我同事所以串通了一起来整我。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现在沈馨被我挡在门外面,这始终是不太礼貌的,阿秀在房间里面跟老太爷似的,对外界发生的情况向来是充耳不闻,除非勒令她宅在家里不许出门,否则天塌了她也不会出来看一眼——就是这么的叛逆。
门外沈馨显然也是愣了一下,隔了几秒钟后我才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但是她就是没说话,似乎有一种先说话的人就输了的感觉,真搞不懂这些人怄气的点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想了想,还是打开了门,沈馨果然是正在外面,恭恭敬敬的样子显得很有礼貌很有教养,并且还对我鞠了一躬:“谢谢。”
我好笑地说:“你谢我什么?我刚刚是被你吓到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我应该还没有跟你说过我家的地址才对——或者就是我失忆了。”
“还好,是我先唐突造访,既然是给我开了门行了方便,表达一下谢意是理所应当的。”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拢到了耳朵后面,“不过余翎,有个奇怪的问题想问你。”
我的心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不知道是因为屋内还有个阿秀,还是对沈馨的提防让我神经过敏了,“你说。”
“问题就是,你们家的特色待客之道,就是站在门口说话吗?”说着她还把脑袋探进来瞅了瞅我家,“还是说呢,我上次说的果然没错,你在家里金屋藏娇。”
我怀着歉意羞赧地对她一笑,只好将她领进家来,请她在沙发上来坐了,“哪有,你看我住的也不过是一个月一千多的破房子,这儿八世里也跟金屋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我正犹豫着该怎么向沈馨介绍阿秀呢,却发现沈馨没有在沙发上坐下来,而是站在墙壁前面,呆呆地看着容容给我们家刷的卡通壁画。
“你喜欢?”我找出来一串一次性杯子,从里面拔了一个给她倒了点热水递给她,“朋友给画的。”
“嗯,我挺喜欢二次元的,不过你这个墙绘,有点像大杂烩。”沈馨一只手接过我手里的杯子,另一只手在捂着嘴偷笑,“但是我喜欢。”
“怎么天天那么多杂毛招你喜欢,阿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