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是一艘维京长船,两侧各有十只长长的木桨,大概有20米宽,3米长,船下货仓十分巨大,而整座船看起来又细又长,配合那精雕细琢的木质龙头船首,倒真像一只怪物了。
船上的木杆与木栏间系着十几个熊皮睡袋,有几个熊皮睡袋中各挤着两个穿着兽皮的水手,睡觉的鼾声此起彼伏,船的甲板有许多人,其中离船首最近的那个人留着花白胡子,戴着圆顶铁盔,大喊:“人到齐了,各水手就位!。”
几乎同一时刻,熊皮睡袋中的人一个个跳了出来,甲板剧烈地摇晃,交叠的脚步声像是战鼓一般让人心神振奋。
“启程!”
“喝!”
所有桨手整齐统一的喊声在海面上回荡,瞬间风声“呼呼”地响起,配合升起的风帆,这艘有着二十只桨的长船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了港口。
船,启程了。
随着港口的风景消失,和语逐渐习惯了船上的吵闹,这艘北欧的船引起了他的好奇,在现实生活中,北欧的战船几乎没有残留的,最早的应该是三百年前的“瓦萨”战船,一千年前的船完全没有。
和语正在观察这艘船栏上刻着的一幅画,橡木护栏上雕刻着一个应该是神灵的人,他长得很英俊,正值盛年,穿着短衫,以海草与贝壳为冠。
“这是我们航海的守护神尼奥尔德,”和语转过头,是那位疑似船长的大胡子男人,“小伙子,看样子你应该是第一次出海吧。”
“嗯,我叫罗德,是游荡于中庭的吟游诗人。”
“那不是什么好差事。”
大胡子男人打量和语,对他说:“我就是这艘“斯卡蒂”号的船长,诺夫,小伙子,看你对这艘船挺感兴趣的,让我带你去船舱逛一逛。”
于是,和语便跟随他下了船舱,船舱有了很多的水手,他们或在搬运货物,或在点燃炉灶,然而,还有更多的水手聚集着成一个人群,“嗯?”诺夫也十分疑惑,用他肥大的手掌抓住一个水手的后颈,拉了过来,那个水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水手转过头,一脸怒容,“干你......”
“啊啊啊......是船长啊,有什么吩咐吗?”
“那里怎么回事。”
“哦,那里啊,好像来了一个会预言的女人,大伙们找她看一下未来呢。”
“成何体统!”诺夫愤怒的大喊,水手们做鸟兽散,诺夫对和语说:“今天这个情况有点异常,平时不是这样的。”
诺夫又说:“我很讨厌那种预言预言的,搞得好像知道预言就可以改变未来一样,就像你知道自己必死,又有什么用?我们的未来都是诗蔻蒂手中的丝线,早就已经定好了,水手要做的就是划好手中的桨,测定好航线,让船到达目的地就行了。”
和语心想:是啊,北欧神话中像奥丁那样的神面对命运都无能为力,就算他知道众神会灭亡,他还是无法改变诸神的黄昏。
在穿梭的水手中,和语瞥见了预言家。
她穿着紫色的长袍,一条纱布盖住双眼,她的脸很美,像是希腊的维纳斯雕塑一般,头上绑着一条紫红色的细绳,在她的额头处系着一个眼睛形状的挂饰。
那女人正在一脸严肃的预言,眼角的余光瞥见和语,便不复刚才的端庄姿态,站起身瞪着和语。
喧闹的船舱中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和语。
“嗯?”
“诸神的背叛者......”一阵迷雾笼罩了船舱,和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砰”诺夫一拳打在女人太阳穴上,那那女人两眼翻白晕了过去,对和语说:“我和你说,预言的人脑子都有点问题,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少和他们瞎掺合,你把她抱到仓库去。”
“......好”
和语一个公主抱抱起晕倒的预言家,在众水手的口哨声中走向仓库,这是和语第一次抱着陌生女人的身体,她的身体很柔软,金黄的长发弄得和语手臂痒痒,和语强行克制住自己不好的念头,目视前方,走向仓库。
仓库里放着许多木桶和箱子,和语想放一个贵重品一般把她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快速地走出了仓库。
在仓库,他看见了一个人。
穿着红色长衫的削瘦男人,威尔。
“刚才的预言家?”威尔愣住了,“她怎么晕的?”
“她想杀我。”
“哦?”威尔用他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瞳打量着和语,“那你还真是特别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威尔说道,“与神灵打交道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艾莉娅呢?”
“不用你管。”
他对和语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走出仓库。
脚步声逐渐变小,和语轻轻将预言家放在宽大的箱子上,悄悄溜出仓库。
“刚才和那个贵族样的人交流过了?”是克莱茜,她脱下了酒红色的披肩,穿着猎人打猎用的兽皮装,因为海上海水潮湿容易冷,穿厚一点容易保暖。
“难以理解。”
“这倒是出乎意料。”
“我突然有一个问题。”
“什么?”
“那个酒馆里猎人有很多,他为什么单独叫你“屠夫”?”
“因为我猎杀的不仅仅是动物,还有人。”
不顾和语惊讶的样子,克莱茜继续说:“我们那里,经常有强盗出没,有时为了祭祀乌勒尔,我们需要新鲜的人肉,所以需要在神像前杀死活人来祭祀,我是参与猎杀强盗的猎人之一,因为这个传统,我们臭名远扬,但是没有祭祀,我们又会在越来越冷的冬天被冻死,这只是为了生存所作出的选择,以命换命。”
“那么,你取得智慧之泉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也要问吗?”
“不回答也行。”
“为了驱逐冬天,听闻智慧之泉无所不能,我想从中取得可以驱逐乌勒尔的办法。就算获取这个方法的代价是我的生命,我也不会吝惜。”
“人类驱逐神灵?真的有这个办法吗?”
“传闻几十年前有一个狂战士,他与战神提尔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战胜了提尔。既然人可以战胜神灵,为什么不能驱逐他们呢?何况乌勒尔只是一个会带来荒芜的死神。”
“那么,你能讲一讲预言家吗?”
“预言家?很灵,但我不喜欢,就这样。”
“你为什么向我说了这么多?”
“一种奇妙的感觉吧......”
“看,冈格尼尔!”一声高叫,甲板突兀地安静勒下来,和语可以看见,他周围的许多人都闭上了双眼虔诚地望向天空,天空中,一条流星以极快的速度从和语上方飞过,与其说是流星,不如说是像一枚瘦长的导弹,它发的光太亮了,流星的尾部还闪烁着耀眼的电火花,在高空飞过,撕裂了更高空的云层,所经过之处,轻薄的高处云层像败兵一般像两侧后退,露出了更为澄澈的夜空,在这夜空中出现了一条红黄相间的超长“痕迹”,隐约透着一些蓝光。
冈格尼尔的飞过似乎带起了海上的一阵凉爽的迎面海风,海面上涌起了两排海浪,好像冈格尼尔是巡检的国家元首,所到之处,大海以海浪的涌起作为回复一样。
“这是近海之神的回应。”有人低声说道。
随着云层的撕裂,那条“痕迹”却越来越长,逐渐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一条横贯夜空,像着火一般又静止不动的长桥。
突然间,和语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疯狂的颤抖!胸口传来剧痛,他死死地捂住自己胸口,半跪在地上,他听见他的身体里有什么在咆哮,这是只有他才能听得见得声音,然后一个和语颤抖地以细小蚊虫的声音说出了一个词:彩虹桥!
爆发的咆哮搅乱了和语脑里的回忆,使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了这一名词,如果仅仅看那条红线,他可能认不出来,但是结合他之前被砍头的幻境,他可以肯定,他看见的冰是彩虹桥的最高层,而现在看见的火是彩虹桥的最底层,也就是说,他的幻境中,他在彩虹桥打斗,最后与那个白衣人同归于尽。
现在的他回忆里混杂了他的现实生活和罗德的探险生活,本来是两个不相连的部分,现在像牛奶和水一样混合了。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颤抖的感觉逐渐消失,和语回忆起那个白衣人应该是彩虹桥的守望者,海姆达尔,毕竟那一口金牙实在是太具有代表性了。
这,肯定与罗德的身世有关。是他以前的记忆吗?
冈格尼尔飞向中庭以北,与他们的航向相同,看着周围的人,和语心想:北欧神话中,流星是奥丁的神矛冈格尼尔,谁对冈格尼尔许愿,他的愿望就能实现,此情此景,北欧对冈格尼尔极度信仰,这句话果真不假。
又转念一想: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愿望可以实现呢?
“什么愿望这么重要还要半跪着呢?”克莱茜弯下腰看着和语,她的脸上挂着轻佻的笑。
和语急忙起身,摆了摆手:“没什么。”
克莱茜说道:“传说冈格尼尔上面布满了致命的电弧,只有奥丁和他的血盟者才能拿起。”
“哦。”
环顾四周,和语注意到了那个黑袍人莱特也在,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仰望天空,紧闭双眼,海风很大,吹去了他兜帽的一角,露出了深蓝的皮肤和尖细的耳朵,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的银发。
“你也看到了吧?”耳旁传来克莱茜的轻语。
“精灵。”和语说道,这尖耳朵和宛若夜色的皮肤已经暴露了他的种族。
“一个生来可悲的暗精灵,一个战士,一个虔诚的贵族,啊,我对这场冒险越来越期待了。”克莱茜仰望天空,然后转头对和语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当然,最让人期待的还是你这个诗人,到底在生与死的博弈中吟唱出多么美妙的诗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