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染看到秋明慌乱的表情,联想到铁面生的话,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自然不会无理取闹。突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公园附近没有什么车诶...”
秋明这才意识到,这个公园修建的时候占地极大,而且为了保持公园周边环境,已经被明令禁止了附近禁止有出租车载客...
“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提议来公园的...”看着秋明焦急的模样,林秋染弱弱的说。
秋明摆了摆手,他虽然急躁,但他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发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想看到也无法预知的。
“正巧,我有一辆车就停在附近,我带你们回学校吧。”鱼露思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淡淡的说。
“真的?”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秋明激动的说。
鱼露思点了点头,让二人跟着她。走了两分钟,三人来到了公园内的一片空地前,一辆灰色的玛莎拉蒂静静的停在那里,闪耀亮眼。
车是好车,但是秋明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研究这个。三人上车后一路疾驰,鱼露思展现出了不逊色于职业赛车手的开车技巧,原本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在连续闯了十多个红灯后,十分钟内,三人稳稳的出现在了学校大门口。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无论是食堂、操场还是各个走廊中都有出来散心忙碌的学生,鱼露思那一头紫发和特立独行的气质格外引人注目,不只是男同学,就连一众女同学们也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林秋染在云岗一高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此时站在鱼露思身旁简直就像是一块毫无特色的背景板。
至于秋明,就更不用说了,背景板中的背景板...
三人横冲直撞的来到了教学楼,秋明站到了办公室门口,透过窗户,秋明看到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铁面生一个人,其他的老师应该都去吃饭了。
“报告。”虽然心中急躁,但是最基本的礼仪秋明还是记得的。
铁面生摆了摆手让他进来,然后眼含复杂的看着秋明:“你爸爸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是关于你母亲病情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家里的具体情况,关于这些,我深表同情。”
“我爸他...他说了什么?”秋明声音颤抖的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母亲这一次的病情很严重,已经到了不得不医治的地步。而能够稳定你母亲病情的,也只有美国的纽约医院能够做到。”铁面生说。
秋明内心一颤,他似乎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老师知道,你的家庭条件从来都不是很好,这些年为了你母亲的病情,更是让家里的经济情况雪上加霜。这次你父亲带你母亲到纽约看病,中途的开销甚至都是赊的...你爸说这次治疗预计要十五万,唉,你家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根本支付不起如此庞大的费用治疗。”铁面生有些不忍的说:“你爸爸四处借钱,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没有什么偿还能力,之前借的钱也都没有还上,就连银行都不愿意贷款给他了,哪里还会有人借给他...”
秋明沉默了,他知道铁面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至于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家的事了如指掌,大概是父亲告诉他的吧。
过了半分钟,秋明喉头动了动:“所以呢?”
“你父亲很爱你母亲,他不想看着你母亲被病魔折磨,所以他想让老师在学校为你发起一次募捐,为你的母亲筹到至少一部分的医药费...”铁面生叹了一口气,说。
集全校之力为一名家庭有困难的孩子募捐,听起来是一件很有爱的事情。但是没有人会愿意做那一名‘受益者’,即使他会获得一笔数目不菲的金钱。
因为这会彻底毁了一个孩子的尊严!
试想,若是在学生时代,你成为了整个学校的名人,而出名的理由却是因为贫穷,还需要每一位同学对你进行‘资助’,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每个人又会以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待和讨论你?在公众场合,每个人窃窃私语的话题会不会有关于你?心态强大一些、没心没肺一些还好,若是心态脆弱敏感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甚至将人逼疯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贫穷,从来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这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经历过学生时代的铁面生很懂,这也是铁面生没有立刻同意的原因,并非是不愿帮助,而是她要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即使秋明的家庭面临着极为严峻的经济危机,没有人生来就该承受许多,有的只是压垮肩膀的现实。
秋明不是傻子,这些因素他都能联想到,他面临了一个重大的抉择——尊严或者亲情,他必须要舍弃一个。
办公室内的气氛渐渐低沉了下来,铁面生没有急着让秋明做决定,屋内静的只有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秋明双手紧握,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肉中。
出乎铁面生意料的,秋明并没有思考太长时间。仅仅是一分钟,秋明就给了他答复。
“募捐...我都需要做些什么?”秋明声音已经由颤抖转而了平静。
“你同意接受募捐了?”铁面生悄悄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但转念又是担忧:“可是那样的话,我怕...你知道的,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的杀伤力不亚于洪水猛兽,这些无形的刀剑是挡不住的。要是你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话,恐怕...老师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老师只是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孩子的心灵受到伤害...”
秋明笑了笑:“老师您放心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再说了,和亲人的痛苦比起来,这算什么呢。有好多人出卖尊严换钱还换不回来呢。”
铁面生叹了一口气,无论秋明接受不接受募捐,都是他自己的事。作为老师,她都会支持。
“我记得你和张志浩的关系不错,张志浩家里很有钱的,要不你去找他借一些,或许他会借给你...”铁面生提议。
秋明摇了摇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虽说是朋友,一起吃饭上网开小差,但是人家爹就算有钱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拿出十多万来资助自己啊,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还都要还到猴年马月去了...
铁面生听后苦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倒是急的有些犯糊涂了。
“那募捐的时间,我就初步定在明天早上了,我会联系学校广播室做一次宣传,这样募捐的力度也会大上不少。”铁面生说。
“好,那就麻烦您了,谢谢你,老师。”秋明真诚的说,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叫铁面生一声‘老师’。
铁面生笑了笑:“行了行了,关于募捐我会全权跟进负责的,你先回教室吧,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知道吗?如果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来告诉老师,不要憋着。在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就是你的避风港。”
秋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头便要离开。他刚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就在走廊前看到扎眼的一头紫发。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秋明有些狐疑的看着鱼露思。
“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你管得着吗?”鱼露思白了他一眼,扭头便走远了。看着她的背影,秋明摇了摇头,有些无语,女人可真是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