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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冉冉升起的新星

1935年之后的法国终于开始从经济危机中缓过神来,工厂开始恢复生产,失业率逐渐下降,社会经济的好转自然而然地也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复苏,其中时装设计行业也随着巴黎时尚行业的好转而快速地恢复过来。

此时的克里斯汀 ·迪奥由于受到第一次成功的鼓舞,开始愈加自信地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服装设计中去。为了能够更加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创作中,同时也是为了进一步完善这一项新的技能,克里斯汀 ·迪奥离开了巴黎,去了法国南方的普罗旺斯,在那里,他的家人正等待着他。

普罗旺斯位于法国南部,被称为熏衣草的故乡,并以出产优质的葡萄酒而闻名于世。那里是典型的地中海式气候,因其天气极富变化而拥有不同寻常的魅力。普罗旺斯的天气阴晴不定,时而暖风和煦,时而冷风狂野,它的地势跌宕起伏,不但有广阔的平原、险峻的山岭、蜿蜒的山脉,还有寂寞的峡谷、苍凉的古堡、幽静的村庄。所有的严肃和活泼都在这片法国的大地上演绎出万种风情。

克里斯汀 ·迪奥到达普罗旺斯的时候,正是7月初。七八月间的普罗旺斯正是熏衣草迎风绽放的时候,这个时节,浓艳的色彩装饰着普罗旺斯翠绿的山谷,微辛的香味混合着被晒焦的青草芬芳,交织成法国南部最令人难忘的气息。

彼时的克里斯汀 ·迪奥已经踏入了而立之年,新的职业让他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似乎已经从之前的那个整天充满幻想的艺术青年中脱离出来,他觉得脑海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灵感。其实它们一直都深藏在他的脑海中,从格朗维尔的狂欢节开始就已经深深地植根在他的意识深处,并在以后的岁月中添加了更多缤纷的色彩。现在它们一旦被释放出来,就如同喷薄而出的岩浆一样势不可当。

在普罗旺斯的卡利安,克里斯汀 ·迪奥同他的家人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中,他并没有徜徉在普罗旺斯如画的景色中,反而整日坐在桌子前面夜以继日地绘画。父亲莫里斯 ·迪奥和妹妹凯瑟琳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痴迷地沉浸在一件在他们看来枯燥乏味的事情中。

克里斯汀 ·迪奥开始根据他脑海中的那些灵感和创意,不停地设计着,刚刚完成的一张设计图,经常在看几眼之后又被他毁掉。他不断地摸索着属于自己的表现方式,不断地摒弃不适合的想法,也不断创造出新的方式。他时常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外面的世界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晴空万里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两个月之后,他带着自己的作品重新返回巴黎,他知道自己的创造过程已经结束,接下来,应该是聆听评价和建议的时候。他把他的设计图带给那些在时装界具有很高威望或者具有卓越鉴赏力的人,例如当时枟时尚枠杂志的主编米歇尔 ·布伦霍夫(Michel de Brunhoff)和时装设计师兼室内装饰师乔治 ·戈弗雷(Georges Geffroy)。这批首次见到克里斯汀 ·迪奥设计图的人们,做出了不同的评价,有的为那些别出心裁的设计发出惊喜的赞叹,有的则表示这些东西完全不可能被制成服装,有的在做出诚恳批评的同时也给出了不少建议。总之,无论是夸奖还是赞叹,抑或贬低和诋毁,克里斯汀 ·迪奥都认真地听取,然后又回到画板上继续修改。

克里斯汀 ·迪奥不仅设计衣服,还设计帽子。当然后者只是他一时兴起,但令他惊讶的是,当那些裙装还无人问津的时候,他所设计的帽子却已经备受欢迎。巴黎的帽商克洛德在一段时间里垄断了他的所有关于帽子的设计图纸,为的是能够不让别人得到。

慢慢地,克里斯汀 ·迪奥通过他不懈的努力和过人的天赋,以及不断积累的经验,开始在巴黎的时装界闯出了一条路。1937年,克里斯汀 ·迪奥搬出让 ·奥泽恩的那间公寓,他在波旁王宫广场边上的布尔格涅旅馆租了一间临窗的房间。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环境安静优雅,特别是有一扇宽大的窗户,每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房间中就会洒满绛红色的余晖。窗外边是高大的梧桐,秋风渐起的时候,那些宽大的树叶会缓缓地飘落,甚至有的时候会借助扬起的风飘进屋中。

随着克里斯汀 ·迪奥的那些设计图被制成服装,并且得到很多人的喜爱,他的名声已经逐渐超过了那位带他出道的让 ·奥泽恩,不过后者并没有因此而嫉妒,反而为克里斯汀 ·迪奥的设计作品不断地进行宣传。

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抢购克里斯汀 ·迪奥的作品,而且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巴黎时装界的大公司,比如巴伦西亚加、帕图、尼娜 ·里奇、夏帕瑞丽等。克里斯汀 ·迪奥发现自己的名字在时装界已经小有名气,并开始不断地接到包括成衣制造商、皮毛衣商、女帽头饰商以及各类时装杂志的合作申请。克里斯汀 ·迪奥意识到他的那些极具表现力的设计图,开始被社会上的人们所追捧。这种现象也为他带来金钱上的收益,从最开始赚的钱只够勉强糊口,到后来越来越多。他给普罗旺斯的父亲和妹妹寄去了一大笔钱,虽然和迪奥家以前的财产不能相提并论,但那些钱完全足够他们换一处好一些的住所并过上舒适的生活。

紧接着,克里斯汀 ·迪奥开始琢磨着为自己换一个好一点的居所,虽然现在的这个房间也不错,却显得小了些,他认为工作室与睡觉的卧室不能在一起,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缺一间用来招待客人的客厅。

某一天散步的时候,克里斯汀 ·迪奥发现王室大街10号有一套公寓房出租,看过后他决定把家搬到那里去。

那是一间位于三楼的宽敞公寓,里面一共有5间大屋子,足够使用,他甚至打算把其中的两间当做客房,这样当他和他的朋友们聊到很晚的时候,朋友们就可以不用回家了。

新的居所一年的租金是8000法郎,虽然有些贵,但是对于此时的克里斯汀 ·迪奥来说,还是有能力支付的。就在他将要离开布尔格涅旅馆的时候,有一位服装设计师找到了他。

这位服装设计师的名字叫罗伯特 ·皮凯(Robert Piguet),也是一位著名的女装设计师。自他购买了克里斯汀 ·迪奥的几幅设计图后,立刻被克里斯汀 ·迪奥的设计理念所折服。他发现克里斯汀 ·迪奥的那些设计特别具有力感和流动性的魅力,而且能够非常完美地凸显女性身体的曲线和美感。

那时罗伯特 ·皮凯正在为自己几天之后的展览设计几款衣服,但是他发现手下的几个设计师不能够把图纸上的设计尽善尽美地通过服装来展现,于是他想到了老朋友乔治 ·戈弗雷曾经向他推荐的那位极具天赋的时装设计师。

就这样,克里斯汀 ·迪奥应罗伯特 ·皮凯的邀请,加入了他的服装设计公司。在这里,克里斯汀 ·迪奥终于能够亲眼看到自己的设计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成为那些或典雅,或高贵,或优美,或婉约的服装了。

在同克里斯汀 ·迪奥的合作中,罗伯特 ·皮凯越来越惊叹于前者那令人耳目一新的创意和灵感。起初的时候,他还要对克里斯汀 ·迪奥的设计方案反复审查,但是到了后来,他发现这个原来的服装插图画作者已经迅速地成长为一个才华横溢的服装设计师。罗伯特 ·皮凯甚至与他的朋友乔治 ·戈弗雷满怀憧憬地预测,克里斯汀 ·迪奥将会成为一个划时代的服装设计大师。

很快,克里斯汀 ·迪奥帮助罗伯特 ·皮凯设计的第一批女装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后者为了感谢他的帮助之情,让克里斯汀 ·迪奥成为皮凯服装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这个时候的克里斯汀 ·迪奥已经不是那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待着自己的作品能否通过那些苛刻审查的绘图师,他不容置疑地成了一个在时装界声名鹊起并大受欢迎的时装设计师。他已经不用依靠仿造名家的设计图来过活,因为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创意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他不仅仅满足于用设计图来表现他的理念,还成为了枟费加罗报枠和枟时尚枠杂志的专栏投稿人,用文字来阐述自己对服装设计的理念和对时尚的看法。

我已经度过了我的学徒期。

克里斯汀 ·迪奥这样告诉自己。

在克里斯汀 ·迪奥的印象中,罗伯特 ·皮凯是一个好朋友,但同时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老板和严苛的师傅。不可否认,罗伯特 ·皮凯在一定意义上对克里斯汀 ·迪奥起到了很大的指导作用,而且在这家位于香榭丽舍大街的公司的这段工作经历,让克里斯汀 ·迪奥受益良多。

在为罗伯特 ·皮凯公司工作期间,克里斯汀 ·迪奥设计出了他的第一个引起轰动的系列服饰,那同样是他的第一次设计展出。这款被叫做 “英吉利咖啡 ”的裙装,灵感来源于一篇叫做枟模范小女孩枠的经典文学作品。作者在其中描绘了一群讲文明、懂礼貌的小女孩。那些小姑娘都穿着一种圆领的、袖口窄小、裙摆宽大,并具有英国刺绣的裙装。这款裙装一推出就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时装界的很多评论家都对这款服饰毫不吝啬地给出了溢美之词。

克里斯汀 ·迪奥也因此扩大了他的名声和影响力。在这款服饰面世后不久,一场由巴黎上层的名流玛丽 ·路易斯 ·布斯格(Marie Louise Bousquet)主办的宴会上,克里斯汀 ·迪奥作为特约嘉宾被邀请。当时克里斯汀 ·布拉德也是被邀请的佳宾,他在向布斯格介绍克里斯汀 ·迪奥的时候,被称之为 “‘英吉利咖啡 ’的创造者”。事实上,布斯格已经久闻克里斯汀 ·迪奥的大名,她一直认为后者是自己发现的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服装界新星。为了证明自己的慧眼,布斯格又把克里斯汀 ·迪奥介绍给了时装界的贵妇、枟时尚芭莎枠的主编卡美尔 ·斯诺(Carmel Snow)。卡美尔 ·斯诺在得知他就是 “英吉利咖啡 ”的创造者之后,便邀请他为自己主编的杂志画一些插画。克里斯汀 ·迪奥自然不会拒绝。据卡美尔 ·斯诺后来回忆说,当时两个人相谈甚欢,就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一样。虽然在此之前,克里斯汀 ·迪奥已经在时装界有了一些名声,但是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踏进了时尚界的门槛。

1939年,克里斯汀 ·迪奥被邀请为当时非常出名的话剧枟造谣学校枠设计服装,并获得了公众的好评。随后他又为电影枟圆柱床枠设计服装。

这个时期的巴黎已经度过了经济危机的阵痛,各行各业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生活中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美好,克里斯汀 ·迪奥的事业也随着每一款服饰的面世而走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1939年的春天,巴黎是在不断的歌舞狂欢中度过的,在经过4年多时间的恢复后,巴黎再一次呈现出国际化时尚之都的魅力。

世事往往如此,当你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加美好的时候,它却已经开始进入了变坏的轨迹。

1939年9月1日凌晨4时45分,德军轰炸机群呼啸着向波兰境内飞去,目标是波兰的军队、军火库、机场、铁路、公路和桥梁。几分钟后,波兰人第一次尝到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空中轰炸。约1小时后,德军地面部队从北、西、西南三面发起了全线进攻。同时,停泊在但泽港外伪装作友好访问的德国战舰 “霍尔斯坦 ”号也突然向波军基地开炮。波军猝不及防,500架第一线飞机没来得及起飞就被炸毁在机场,无数火炮、汽车及其他辎重来不及撤退即被摧毁,交通枢纽和指挥中心遭到破坏,部队陷入一片混乱。德军趁势以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为前导,很快从几个主要地段突破了波军防线。

1939年9月3日上午9时,英国向德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德国在上午11时之前,作出停战的保证,否则英国将向德国宣战。正午时,法国也向德国发出类似的最后通牒,期限为下午5时。德国对英法两国的最后通牒,均置之不理。于是,英法两国相继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在这个时间段,克里斯汀 ·迪奥正和雅克 ·邦金一家在维耶维勒的海边胜地度周末。柔软的沙滩,湛蓝的天空,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克里斯汀 ·迪奥刚刚从较远处的海水中游到岸边,一边用浴巾擦着身体一边同雅克 ·邦金聊天。海滩上人很多,有的在遮阳伞下乘凉,有的在玩着健身球。正在这个时候,附近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人们都惊慌地停止了所有的活动,静静地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维耶维勒的教堂钟声正宣告战争的爆发。

祥和欢快的气息立刻被悲伤的钟鸣冲散,人们惊恐地跑回屋内,打开收音机。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战争来临,所有的计划、梦想、希望全都烟消云散。在将来的岁月中,将会有数以千万计的生命被战火吞没,世界的大部分地区将被战争硝烟所笼罩,而且对于克里斯汀 ·迪奥等人来说,这场噩梦将延续更长一段时间。

随后的几天,克里斯汀 ·迪奥一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巴黎,他们已经接到政府的通告,所有正值兵役年龄或者曾经服过兵役的50岁以下男子将会再次被征召入伍。克里斯汀 ·迪奥、亨利 ·索格、克里斯汀 ·布拉德、让 ·奥泽恩都将穿上军装,走向战场,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结局,或者战死沙场,或者凯旋而归。

与我的责任有关的这一社会时尚代表了一种艺术的回归,那就是如何让人愉悦的艺术。都德曾希望他的作品让他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在我自己狭小的领域里,我也在追求着这一梦想。

———克里斯汀 ·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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