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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接踵而至的噩运

1929年10月24日,在美国历史上被称为 “黑色星期四”。这一天,纽约证券市场在经历了几次小小的预震后,出现了坍塌,几十种主要股票价格狂跌,绝望的人们疯狂地抛售,当天就有1289万股易手。崩溃的高潮终于在10月29日来到了:大批的股票涌到市场上来,不计价格地抛售,这一天证券市场的疯狂交易以1461万股的最高纪录收盘。于是,以美国纽约华尔街的股票市场暴跌为导火索,一场严重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由此开始,并最终席卷了整个资本主义世界。

经济危机的飓风最开始席卷的是美国,证券交易市场的崩溃将美利坚合众国带到了崩坍的边缘,企业大范围地破产,失业率一度高达40%,无数人因为忍受不了巨大的反差而选择自杀。反观这个时候的法国,却依然是一片盛世欢歌的景象,历史上记载,这场经济危机跨越大西洋登陆法国的时间大约是在1930年底,在这场危机来临之前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中,克里斯汀 ·迪奥一直都在忙于经营他的画廊。

雅克 ·邦金和克里斯汀 ·迪奥的合作使得画廊的生意愈加红火。这段时间中,克里斯汀 ·迪奥和雅克 ·邦金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这其中雅克 ·邦金妻子功不可没。

和克里斯汀 ·迪奥一样,邦金的妻子杰曼也同样酷爱音乐,所以每逢星期四,或者在画廊中,或者在雅克 ·邦金的家里,他们两个会轮流在钢琴上弹奏出一首首优美的旋律。克里斯汀 ·迪奥很快就成了雅克 ·邦金家里最受欢迎的人,当雅克 ·邦金的女儿吉娜维芙出生的时候,他就顺理成章地被要求成为吉娜维芙的教父。

克里斯汀 ·迪奥的画廊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马克思 ·雅各布曾向他们承诺出售他的树胶水彩画,虽然后来这件事似乎早已经被他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在朋友中最受敬仰的克里斯汀 ·布拉德的帮助下,“雅克 ·邦金 ”画廊很快就在巴黎的艺术界变得小有名气了。事实上,当时的克里斯汀 ·布拉德已经是法国鼎鼎有名的画家,“雅克 ·邦金 ”画廊能够展出他的作品,就是画廊成功的保证。

画廊位于一条长长街道的尽头,虽然不是临街的门面,但是胜在幽静。这样的位置必定不会有太多的客流,但是来的必定都是那些对于艺术和绘画有着一定兴趣或者造诣的客人。

格特鲁德 ·斯坦因就是其中的一位。她是一位在当时的法国社会很有名气的人物,一向以独具慧眼而出名,有人说格特鲁德 ·斯坦因的脑袋中有一个小闹钟,只有遇到艺术天才才会发出清脆的声音。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是她将抽象派大师毕加索从那些默默无闻的画家中发掘出来的。

有一天,格特鲁德 ·斯坦因像往常一样,带着她的狗来到画廊。但是和以前明显不同的是,这次她并不是走马观花地浏览,反而久久地伫立在一幅画前,画中,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瀑布旁边凝视着前方。

格特鲁德 ·斯坦因在伫立良久之后问:“这是谁画的?”

“是一个英国人,叫弗朗西斯 ·罗斯。”有人告诉他。

“哦!”她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了,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共买走了这位画家的30幅作品。不久之后,这位叫做弗朗西斯 ·罗斯的画家开始在英伦三岛声名鹊起。

迪奥家族的生意一如既往地蓬勃发展着,莫里斯 ·迪奥已经将家族传统的肥料生意扩展到了洗涤剂等很多领域,所积累的财富达到了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虽然每天从广播、报纸中听到大西洋另一侧的很多坏消息,不过他仍然乐观地认为,这将不会对法国以及自己的生意产生什么严重的影响。事实上,这种乐观情绪更应该理解为一种源自于对自己的财力和能力的过分自信。

这个时候,克里斯汀 ·迪奥家里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迪奥家最小的儿子伯纳德 ·迪奥的精神似乎越来越不稳定,经常做出可怕的表情,以及疯狂和暴躁的举动,家里人都对此忧心忡忡。经过巴黎最权威的医生的诊断,伯纳德被确定为 “具有危险性和攻击性的精神病人”。于是,可怜的伯纳德 ·迪奥还没有开始他绚丽多彩的人生,就被送往诺曼底的精神病院,并在那儿一直呆到1960年去世。

母样玛德琳为此深受打击,但是在众人面前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忧伤,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躺在床上偷偷地哭泣。这种过度压抑的悲伤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1931年3月的一天,玛德琳在房子外面和煦的阳光下散步的时候突然晕倒,然后便被迪奥家的家庭医生诊断出患有纤维瘤。这种多生于人体纤维结缔组织的肿瘤一般都是良性的,而且手术切除容易,4月的时候玛德琳在巴黎市郊的一家诊所内进行了手术切除。

手术之后的玛德琳虽然身体康复得很快,但是精神状态却一直不是很好,经常一个人伫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甚至连小花园中已经生长起来的花卉都很少去打理。

克里斯汀 ·迪奥在这段时间中虽然忙于画廊的事务,却经常抽出时间回家陪伴母亲。母子两人经常说一些在格朗维尔的趣事,但更多的则是谈论那些他们都钟爱的花卉。

每当看着母亲一个人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洒在她的身上时,克里斯汀 ·迪奥就会莫名地悲伤起来。母亲看起来苍老了很多,眼角处已经生出了不少鱼尾纹,鬓间甚至已经出现了几根白发。她身上那种高贵、典雅、凛然不可侵犯的光辉似乎正在逐渐散去,克里斯汀 ·迪奥突然感觉到深深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来临。

1931年5月12日清晨,玛德琳开始发起烧来,并伴随着牙龈和口腔黏膜出血。当医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不停地说着一些不知所以的胡话,或者大声地呼唤莫里斯 ·迪奥的名字。最后,她被送往巴黎最好的一家医院,但不幸的是,不管多好的医生和设备都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当天傍晚,当夕阳的余晖再一次洒满她的房间时,她离开了人世,死因是败血症。

玛德琳的突然离去给迪奥一家重重的一击,特别是对于父亲莫里斯 ·迪奥和克里斯汀 ·迪奥来说,这个打击显得尤为沉重。

克里斯汀 ·迪奥在他的回忆录中悲痛地记录了这件事情。他写道:

我的母亲,我崇拜的人,由于悲伤,静静地消逝了 她的死 在我的一生中都留下了重重的痕迹。

在克里斯汀 ·迪奥的眼中,母亲玛德琳不仅仅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且是他从小到大都非常敬仰的,并锲而不舍地去追随的人。自己几乎付出了10多年的时间,像一个影子一样地追逐着母亲,为了让她开心,他可以把那整篇的种子名录都记在心中;为了能得到她的夸奖,他可以不厌其烦地在钢琴上一遍一遍地弹奏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乐曲。但是一直到她去世,克里斯汀 ·迪奥才发现,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但是终究没能跨进她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母亲就好像一朵远在天边的云,或者水池中倒映的美丽月影,虽然看着很近,却永远也无法碰触。

母亲给了克里斯汀 ·迪奥生命,同样也为他开启了一扇通往美丽、艺术、典雅、高贵这些词汇的门扉。他永远都会记得曾经在格朗维尔的花园中,那位锄草莳花,时而微笑、时而严厉的美丽女子,她优雅、敏锐,有时会很冷漠,却始终维持着亲切的笑容。在克里斯汀 ·迪奥的心中,母亲是世界上最完美女子的典型。

母亲被安葬在格朗维尔一处遍生着金黄色矢车菊的山坡上,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左侧是流淌着一条小溪的幽静山谷,右侧是一个不高的山冈,越过那个山冈不远就是 “罗经点 ”别墅。这里有很开阔的视野,只要稍微站起身来就能够在视野的极远处看到茫茫的大海。事实上,这块墓地是由莫里斯 ·迪奥和克里斯汀 ·迪奥共同挑选的,但莫里斯 ·迪奥只是拿出了一些钱购买了这块地,余下的所有工作都是由克里斯汀 ·迪奥来完成,因为莫时斯 ·迪奥知道克里斯汀 ·迪奥选的地方,妻子一定会很满意。

玛德琳的去世对于莫里斯 ·迪奥来说,仿佛整个世界突然坍塌,在之后的几个月中,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妻子离开了人世。

克里斯汀 ·迪奥也变得郁郁寡欢,原本就沉静的性格在这段时期中显得愈加忧郁。他常常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沙发中,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了。画廊的生意由雅克 ·邦金全部承担起来。雅克 ·邦金和他的妻子以及克里斯汀 ·迪奥的所有朋友都对他目前的这种状态忧心忡忡,为了缓解他的丧母之痛,他们曾经在这一年的6月一同参观了巴黎殖民博览会,但是效果甚微,似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无法冲淡克里斯汀 ·迪奥郁积在心中的悲伤。

1931年8月,迪奥一家再一次回到了格朗维尔的别墅中。此时已经是法国的夏季,同样也是格朗维尔一年当中最美好的时光,但是笼罩在迪奥一家头顶的却不是明媚的阳光,而是浓重的乌云,在玛德琳去世之后,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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