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治郝星辰之前,赤青子把话说了个明白。郝星辰所受的伤有些复杂,首先是佟天诡异力量差点将他捏爆而所受的筋骨伤害,这层伤病虽然惊世骇俗,但是在赤青子面前却不足为惧;
其次是神识受损,此伤颇重,已经伤及神识根本,也就是松道人所说的神魂!神魂之伤和血色力量脱不了关系,却并非只是佟天所伤。尸罗剑太过暴戾邪门,此剑杀敌不成反被佟天压制,对郝星辰这个神识弱小的“宿主”反噬,那是一点都不比佟天下手轻。
筋骨之伤虽然惊世骇俗,还难不倒赤青子。神魂的伤就不是他所能治的了,所以他提出那三个必备条件。
医理是首先王珏真人需要通过拟神化术将自己的精神念力数倍放大具化,来实施救治措施;其次,赤青子虽然精研医道,其神识确是极为普通,在具化的掌教真人神魂面前他的神识太渺小了,无法与其作出有效沟通,他也要通过神拟化术和具化出来的王珏真人神魂做即时的交流。赤青子就像计算机处理器,要实时向王珏真人的神魂发出操作指令。
“那岂不是要两重神术,呜呼,松道人误我!”郝万里气一听急败坏道。
“师弟稍安,虽不及松师弟,神术为兄也懂一点,木青和赤兄配合即可。”武当掌教宽慰郝万里道。
确是当初神拟化术震惊地元界,此术艰深晦涩,即便是创始人松道人都只是小成。据说修成此术,可让神识通天,并且此术之紧要,直指归元境后期所要解决的问题——神魂!
如此宝贵的术法却被松道人随便公之于众,即便九成九的修士无法堪破此术的奥妙,反为神术凭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王珏真人身为武当掌教,才智自不用说,又因此术出自武当,掌教与创道者松道人可谓是近水楼台,习得此术也好像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只是掌门不说,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王珏真人坐定,运起神术。其身上飞起点点荧光,萤火之光越飞越多,最终在其身前聚集浓缩为一个半尺长的人形光影。又过了半晌,这个小人开始清晰并涨大起来,直至长成三尺多高,全身散发出这不能直视的耀眼光芒。
木青这边就没有这么华丽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乃是一颗颗刻有玄奥阵纹的玉石,足有数百之多,并将其慎重地砌成一个法坛,如倒扣的碗。直到法坛搭建成型之时,其表面的阵纹才浑然成为一个阵纹整体。
木青又在法坛八角摆好阵眼灵石,灵石上贴黄符,方坐定运起心法勾动元气,向早已准备好的赤青子渡去。赤青子身后立时生出一个比他略大的影子,这道影子一出现便被鼓吹起来,成为一道立体虚影,虚影继续快速向外部涨大,直至破开屋顶墙垣化为虚无。好像没出现过一般。
郝星辰三魂之中的上魂胎光受损最重,上魂太清阳和之气被佟天邪门的血色力量几近扑灭,此为性命攸关之源;后被反噬的尸罗剑魔魂一搅,主阴气之变的气魂爽灵五行大乱。天地二魂气息受扰乱致使命魂虚弱,表现为神识昏寐无法醒转。
王珏真人在赤青子的指引之下,以柔和的木灵石为媒,将时值正午而充沛的太阳真气、自身的阳和真灵,以及灵石中甘霖一般的木灵之气按固定的配比渡给郝星辰,又以具化神魂的无上法力为郝星辰的爽灵之魂调理五行,拨乱反正。
这一通操作下来赤青子只是下达指令,也早已精疲力竭,累了个半死。倒是亲力亲为的掌教王珏真人仍然一派悠然的气度,道行当真可谓深不可测。
救治完活,南溪苑前堂,除了赤青子被扶回去修养,掌教真人和终于阴霾散尽的郝万里以及木青几人分宾主坐下。几人说了一些平日里的话语,话头又转到佟天身上。
王珏真人当做未知情一般向当事人木青询问当天事发经过,木青把他看到的一一相告。木青秉性敦厚,为人正直,不仅在小一辈中深受追崇,也颇受长辈厚望,他说的情况,郝万里不疑有他。
于是,王珏真人又间接带出佟天一行乃是洛一鸣请上山的友人,小辈们血气方刚意气用事,都是一场误会云云。郝万里贵为武当一峰之主,并非蠢人,自然明白掌教的意思。虽然他心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儿子重伤乃是掌教所救,当下只好摆出长辈的胸襟不去提心中不平。
救治当天,赤青子已开出药方,为郝星辰理气通脉。两日之后待他恢复精神,又再次亲自为郝星辰治疗筋骨经脉之伤,如此半个月之后,郝星辰终于勉强下得床来。
说到受伤,佟天的头骨之伤也非常出触目惊心,不过血色力量溃散之时,他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次血色力量的苏醒和以往大有不同,并非是他的心境失衡所致,似乎是被尸罗剑勾动?那诡异的声音“叭摩巫拿耶”又是什么意思?
更不可思议的是后面那个老者的话语,声音慈祥,但是他现在回想起来,仍感到后颈却一阵发冷,怎么说呢?不论如何,血气都是他的“老朋友”了,甚至曾受他的心绪变化而多次被间接调用,虽然不是每次都会凑效吧,这股力量也算是本土原住民。
而那个慈祥的声音却更加霸道,直接影响了他的思维,让他被动沉浸在意境中不可自拔,这是一种被强势插入被操控的感觉。当时佟天沉醉于意境观想不知,现在想起,自觉并非是好的体验,好在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在武罗峰众人为救他们公子奔走应付之时,佟天已经逛遍了武当境内各大名山胜景。这天,大双小双上女子聚居的芙蓉峰与女弟子们拉话去了,洛一鸣在练功。四大才子各自出游。梅枫去写生,兰君和竹够去寻找创作灵感,菊部又去看吕洞宾的提诗,非说诗中有剑法。
佟天漫无目的瞎逛,现在能吸引他注意的均是些未被列入武当景点、人烟稀少之地,以佟天的话来说,那种“没被开发过”的独特景致,才是他要游览的地方。
如此走着,他行至一座“黑山”脚下。是的,黑山,一反武当山青葱翠绿的环境,乍一看这就是一座“黑山”。因为这座山上颇为荒凉,稀稀疏疏的长着一种名为柴松的乔木,此松低矮黑瘦,在松柏中就像一个丑陋的侏儒,长势落落寡合,不说和其他植被共生,连同属植株都互不相容。
俗话说,独木不成林,柴松一株株远远的单株生长。黑山上偶尔寻见一片青草绿地,也是被零星柴松分割开来,似被割裂了一般。大部分山体山崖怪石裸露,主色调成了黑色。如同一个男人地秃了顶,然而又不是全黑,其表面偶有柴松或杂草丛生,使得秃顶男人头发又没完全掉光,这里留着一撮,那里又挂着一缕,难为情的程度更甚数倍!
这就是这座奇山的光景,和山清水秀的武当形象格格不入。
待佟天上得山腰,一块巨大岩石上写着“晚筀峰”三个工整的大字,旁边很不和谐的多出两行小字:“好溪新涨连天绿,近晚无风亦不波。”说不匹配一是字体搭配不协调,诗句明显是后面加上去的;其次什么“连天绿”有点过分了,不是色盲就是赤裸裸骗自己啊。也可能这座晚筀峰以前曾是那般美好景致,只是现在凋落了,虽然看着不是很像。
上了山顶,晚筀峰上出现了新植被,一大丛荆棘?佟天细看,觉得又不对,荆棘又不会那般挺直。待他走进了,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片竹林!没错,这竹林也是黑的,不愧长在这座黑山上,仿佛被这座黑山浸染了一般,我们暂且称之为乌竹。
乌竹除了竹竿呈中毒一般的黑色之外,枝短叶小,灰白的叶子甚至没有普通竹叶一半大,远远地看着就是根根光溜溜的竹竿突兀地矗立山顶。
进入竹林半晌,佟天忽听上空嘎嘎怪鸣不止,一抬头,他看到梢之顶零零散散停着数只比鹰略大的猛禽,其鸣声越来越大而且愈发凄厉。
他略加思索,终于想起曾在奇珍录中见过此鸟,鸩!喜食蛇鹰,羽有剧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毒性甚大,几乎不可救治。
如此毒物,通灵的仙鹤见了都要避让三分。关于鸩鸟毒性的这个说法,使得佟天想到了涮辣,在汤锅中那么一涮,菜汤就被涮辣了,鸩鸟毒性差不多也是如此剧烈。佟天思忖:“这般毒物不在山川大泽中老实待着,怎出现在武当山上?”幸好他终于看到远远出现的竹林出口,于是便向前方急赶了过去。
出了竹林,乃是一片陡峭的荒山之顶,杂草疯长,一侧不起眼地立着一座摇摇欲坠的落魄道观。道观顶和墙垣可谓千疮百孔,几乎不蔽风雨。观前唯一的门面——一块写着“紫灵观”的匾倒还算干净中正,却和环境不是很搭调。
一个老农在观前除草,他穿着件跟眼前道观差不多破烂的道袍,一只手里拿着小铲,一只手里拿着簸箕,蹲伏在地劳作的背影随着佟天出了林子,突然一僵,停止了动作。这背影突然好像被吓坏了一般瘫坐了下去,惊呼:“幽冥鬼煞!呜呼哀哉……”
佟天也被一惊一乍的老者吓了一跳,忙走近问道:“前辈,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