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至井下的绳子微动,佟天从下往上看,一个巨物滑下,几乎把不远处上方的井口塞满。佟天一把抓了绳子荡起三四丈高,迎上了一点一点正谨慎下滑的昀胖。
待二者相遇,他质问萧长昀:“死胖子,我在下面累死累活,你在上面一动不动,磨磨蹭蹭这老半天,你们在上面搞什么明堂?”接着又神经质地一把抱住萧长昀怪叫道:“殿下,我好想你啊!”
往下地势渐宽,萧长昀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我用独门缩骨功才安然下得此处,自然慢些,你给我松手,我还想问你,你在搞下面搞什么明堂?”
佟天抱着他,被他这么一问,仰着个头,紧闭双眼,手指了指下方。
萧长昀奇怪地顺着佟天手指往下查探,只见下方水面古井无波,反射出破碎的光,有一种静夜的安详,萧长昀纳闷儿问道:“什么玩意儿,那些人呢?”
佟天几乎带着哭腔道:“有脏东西啊,下井之人都被那越国国师化的鬼魂害了,也就是我一身正气,忠肝义胆……”
萧长昀直接被气笑了,作为大梁殿下,他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等不得佟天吹嘘完毕大怒:“忠你个大头鬼,你怎么不说我也是鬼变的呢?”
“对啊,胖子是不是也是富国师变的?”这想法才出现就吓的佟天怪叫一声,瞬间松开了挂在胖子身上的手脚,噗通一声掉入了井水中。
一道红色人影极速降落,落至井中轻轻一点,一甩绳子将一条腿缠住,堪堪停在了水面上。
哗啦一下,佟天钻出水面,向居高临下直挺挺立于他前方的琤大人笑道:“好巧,你也……”不过他只说道一半,便像见鬼了一般惊讶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不敢自信地连连摇头,嘟喃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自言自语起来。
琤大人询问似地看了一眼他十一哥,萧长昀一脸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只说猫腻肯定在水下。说罢,萧长昀像一头巨鲸一般“咣!”地一声砸入水中,炸开的水花把一旁的佟天激醒了过来。
佟天忙道:“且慢,我刚才貌似找到路了,那些修士可能已经进去,你们二人且跟着我来。”说完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佟天带着两位皇子往下游了七八丈深仍不见井底,在侧面井壁上找到了一眼洞口,于是三人鱼贯而入。
佟天便带路心里边乱糟糟的思忖:“这可是在水里啊,tnnd我竟然怕起鬼来,这出息……水元灵好狠的心,如果功力还在,天王老子来了水下我也要跟他斗上一斗。也不对,我心理上还是太依赖水元灵了……”
顺着弯弯曲曲的水下通道游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三人便看到上方的水上的亮光,循着光线出了水面。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中空山洞,他们从拢共有十余丈长的池塘中出来,池水中央略高于水面有一座玉台。台上有一巨大的铜盆,两丈宽,偏属橙黄之色,盆里满了清水,巨盆中央泉涌三寸,又于盆中四溢而出,流下成池,看来这处灵异就是各大小水池的源头了。
远远的石壁上有一处丈高的洞口,洞外顶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重鬼窟”。
水池边上挺热闹,有人染血,看其手上的伤似被狗啃,参差不齐。当下见一人抽出长剑运起身法,朝水池中央的铜盆扑去,要去拨那宝盆,看那姿势只能叫拨弄,估计是有前面几人试探受伤而吸取了经验,只敢保守出击。
随着长剑插入,佟天听到“嗤嗤”几声,剑尖好似被消融,又听“呛”的一声,长剑脱手斜斜插入顶部石壁之中,插入石壁的长剑仍然嗡鸣震颤不止。
此盆威力和隐秘怕是不下于量天尺,这回慕容渊再无前辈高手的从容大度,当仁不让站了出来,是的,燕国和他都极需这样的灵宝重器来镇压气运,震慑宵小之辈。
燕国王爷紧了紧身手的剑,化为一道残影,在空中抖落一剑,隐有云龙电舞之象。长剑入盆一尺有余,黄铜巨盆就像一个神明玩弄人类,暴躁地把慕容渊和他的拖动横移又抬高,最后狠狠地砸入水下。慕容渊明明一人一剑,却仿佛化身为一头体型庞大的怪兽,被砸入水中之时压空的水足有两三丈见方。
慕容渊待用更强的手段取宝,但是一催功力之下长剑并未如愿破入,反而被像野马一般桀骜的巨盆通过长剑拖拉扭拽,又有其余两人各施本事来斗此宝,想来是慕容渊之友为解围而来。
慕容渊陡然觉得剑上的压力一轻,他立刻催动十二分的功力,长剑被映照成了金剑,金亮之比宝盆黄铜之色更盛百倍,剑罡吞吐仿佛一条灵蛇甩动,终于一寸寸将长剑拔出。
慕容渊将长剑掷至与他的援手的好友,手中催出一柄纯由剑罡凝成的长剑,此剑一晃便向宝盆劈去,嗡地一声,此处洞穴仿佛都被这一声震得动弹不已。长剑入盆数寸,慕容渊运气横切。
巨盆边缘被破出一个口子,里面透露出的却并非盆内装水的地方,而像是达另一处异度空间,只见其中金液流转,东奔西走,随机而动,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而观王爷元气长剑,则少了数寸长的剑尖,剑尖便在巨盆之口,只见那截剑罡被流动的不知名液体来回一搅,就失去了踪迹,巨盆随即自行愈合了伤口,又似怪物合上了嘴巴。
其后又有人不信邪地去试身手,都是含恨而回,伤势有轻有重。渐渐地大家都对巨盆失去了兴趣,慕容渊几人可以说是唯一可以和萧长昀这一组合对抗的集团,他们对巨盆都是束手无策,其他人更没有什么办法,巨盆就成了和祠堂二楼铜镜一般不能力敌的存在。
大家只得把主意打向了鬼气森森的山洞,鉴于这所谓的古仙地宫充满了各种邪门怪事,也有人决定不进这口黑洞,选择原路返回井上去碰碰运气。当然大多数人都觉得井下这处所在甚是隐秘,应该不只有巨宝盆那么简单,虽然“重鬼窟”听着挺瘆人也只得去一探究竟。
最终,四十余人决定入洞,十数个不愿冒险的回去外面村里继续寻宝。
按照佟天自己的意愿,他肯定不愿意去这劳什子鬼洞中探险,还没入洞他就被富国师吓了个半死,再去这种邪地不是纯粹地伸脖子套绞索——找死吗?
但是他没有选择,昀胖又丧心病狂地抬起了脚作势要踢他进洞,这回他选择乖乖地自己进去。
洞中是一条角度柔和的甬道,甬道两旁的墙面上画着些莫名其妙的鬼画符,和一些古怪潦草、没头没尾的字迹,相同的是这些符号似前堂仙字一般汩汩地冒着血,有字曰:“鬼乎,仙乎?”后面的问号大而丑陋;
又有数字之间隔得老远,拼凑得依稀得:“左仙,右鬼。”这些符号不似仙字那般暗藏幻术,但是给人的精神压力一点都不少,当下就有个北地修士就嗷嗷大叫发狂似的向甬道深处奔去。
眼前的这段甬道只有几十米远,尽头是一个“T”形路口,大家怕通道中有机关小心翼翼前行,此刻那个北地修士狂奔之下,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甬道左边拐角处。这人一消失在拐角,狂叫声便戛然而止。
众人皆魂不守舍地走到左边路口查看,诡异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地上残留着一滩血迹。
龙胜男带着几人向右边路口行去,走出一段自是无恙,佟天等人连忙跟上,有个端着板斧的汉子心有余悸地问:“不是左仙吗?怎么左边这么邪门?”
一使九节鞭的修士答:“墙上的字你也当真,那得有多缺心眼啊?”
端着斧子的汉子面现怒色:“你心眼多,下次你走一个对的给爷看看。”佟天听这些人吵吵,心里乱糟糟的,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眼身后那摊血迹,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头发乱蓬蓬的贰富!
只见富兄朝他拱了拱手,作揖笑道:“欢迎兄弟莅临寒舍,下次一定左转哟!”说完便消失不见。
佟天看看萧长昀又看看萧长琤,不止二人,其他所有人都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佟天炸毛:“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怎生是那位的老巢?这可如何是好,送死包邮哦亲!”
未行至三十丈,又见一个路口,众人都停了下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选择,只要有人去试错,走哪边就不言而喻了,但是谁也不笨,谁愿意去用命开玩笑,去当试验品?
使鞭的修士也不找人,对着前方空气骂道:“龙虎山的仙师一向财大气粗,莫非都是一些只敢龟缩在后面的鼠辈不成?”他看龙虎山众人掉在队伍最后头,吊车尾也是一种出头鸟,当然要引起众人不忿,要敲打一番。
一个嫩脸年轻人不忿道:“走在后头的又不是只有我们,莫非你以为我龙虎山好欺负吗?”此人说完立即感觉不妥,吊在他们后头的可不就是他家和佟天几人,佟天和昀胖一起,而大梁皇族贵为龙虎山的金主,甚至不只是金主这么简单。
龙虎天师效忠于朝廷,金印紫绶,享尽尊贵,双方修炼资源上的往来交流更是密切,关系可不只是明面上这么简单。这个初出茅庐的龙虎山小子这么一说,岂不是等于在卖队友,他自知失言,踟蹰地看了萧长昀几人一眼。
好在萧长昀气定神闲,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