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也不知是否是昨夜受惊过度的缘故，都已经正午时分了，罗颂才悠悠从床上爬起。
洗漱完毕后的他尚不急着吃早餐，而是先拐到李明的房前。示意看护的医师无需多礼，他静静呆在李明床前看了许久，才开口向医师问到：“还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无妨，大人不必担忧，李大人只不过是服了我们开的麻沸散才昏睡至此的，待明日药效一过，他自然就会清醒了。”
罗颂点了点头，也不多加言语。逼得医生主动开麻醉药的伤，想必很痛吧。
扒鸡，酱肉。虽然心情不佳，但这饭还是要吃好的。最近这段时日也不知道他这副身子是怎么了，饭量格外的大，好似真就在体内藏着头野兽一般。
这不，刚啃完最后一只鸡腿，饥饿难耐的他又让小二上了两斤羊排。好在其目前家境颇丰，不然若是寻常人家，怎经得起这等折腾。
勉强吃了个七分饱，他带着一丝忽如其来的倦意就回了二楼，准备美美的睡上一番回笼养猪觉。就是不知下午起身之时，能否畅快的拉满整个恭桶了。
“苏大人。”
耳旁传来的喊声打断了罗颂的胡思乱想，定眼一看，原来是百事通这老小子。他自从随罗颂出京，已然是出了不少力气，分发的银票自然也是少不了的。瞧那满面油光的样子，似乎这舟车劳顿反而还让其胖了两圈，稍稍显得有了些人样。
这楼道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罗颂将其迎入房内，再细细道来。
“昨夜那光头汉子的身份小老儿已经探查清楚了，其法号戒痴，曾是嵩山少林寺的客堂知客，职掌接待一切外来宾客的事务，但后来因长期与世俗之人接触，受不了凡尘诱惑，犯了戒律后，便干脆叛出少林，乐享这花花世界了。”
“嗯，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也不知其犯的是哪条戒律？”
百事通面露异色，纠结了半响才缓缓说道：“据小老儿了解，这家伙似乎酒色财气，能犯的全犯了。”
“只不过因其外家功夫以至化境，寻常手段无法降服，再加上他也并未作出烧杀抢掠等出格之事，少林寺对追捕他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好家伙，感情是遇上了个硬茬。
“我听赵勇说你知道这城内有精通西洋火器的人？”罗颂也不说是熟识，毕竟他早在之前药店的时候就知道百事通与朋友的交情是多么的‘深厚’了。
百事通似乎是听出了其中的话外之音，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开口道：“我与他确实是相识已久，只不过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看出了罗颂眼中的迷惑，他又接着解释道：“老夫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当年那瘸子暗恋一女子许久，但她却垂涎于老夫的美貌，有我在的时候从未看过瘸子一眼，以至于他至今还怀恨在心。”
“你抢了人家老婆？”
“没有，那女子最后跟了当地的一个富商，做了人家的偏房侍妾。”
“……”
不再纠结与这些老年人的陈年往事，现在的罗颂只想知道，该如何把那瘸腿的火器师收入囊中，为己所用。
“那简单，拿钱砸呗。这老小子估摸着就是当年被打击到了，如今视财如命，你只要钱给够了，一切好说。”
听到这罗颂的眼睛猛然一亮，而后就又暗淡了下来。不过如今之计，也只能委屈他那还‘饿着肚子’的钱包了。
因为百事通那当年互为情敌的故事，他老人家就不方便出场了，只是将罗颂引到了一家偏僻的铁匠铺旁，让其自行处理。
刚进这温度比外边大太阳底下还要再热上几分的破旧店铺，他就认出了百事通口中的顽固老头，没办法，毕竟这年头，须发皆红的人，还真没几个。
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因为长期受高温影响，这名为铁托的矮壮铁匠，裸露在外的，包括眉毛在内的各类毛发，都呈卷曲状，甚是奇特。
不同于李明那常人身材的矮壮，眼前这老铁匠像极了西方奇幻故事里的矮人族，那快赶上头粗的胳膊，显得分外壮硕。如若不是一米六开外的身高实在算不上矮人，罗颂险些以为自己又穿越到的是魔法时代了。
“武器都在一旁挂着你自己看吧，本店店小利薄，谢绝还价。”声如其名，一阵如铁块般厚重的声音从铁托口中传出。
看着那头也不抬，还在专注着自己眼前事物的铁匠，罗颂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这样做生意，难怪你穷得招牌都掉漆了。’
也不曾多看眼那些挂在墙上的各类兵器，罗颂径直走向了铁托的身旁，他倒要看看，这红胡子老头在摆弄着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铁托是在柜台上看书啊，难不成这外表粗犷的老铁匠，还会识字？
当罗颂走到老人身后，认真看清了书上那他只能半读半猜的繁体字后，他本还带着嬉笑的表情脸庞，瞬间变得严肃了。
‘特么的这老头在算奥术！’
看着桌子一旁还摆着的《周髀算经》与《九章算术》，高中时数学从未及格过的罗颂，知道自己这回是找对人了。
强压下脑海里的震荡，他退后半步不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老头算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铁托似乎是完成了手中的题目。这才转身问到：“怎么？架子上的东西你看都不看一眼，是找老夫有什么事么？”
罗颂弯腰向老人行了个礼，将自己手中有批火器，希望老人能帮忙改良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个大概。
“西洋火器？那玩意儿有点意思，只是拆分研究的过程中不免会造成些损坏，也不知道你有多少？”
“近三百支。”
听到这个数字的铁托惊得险些摔倒，再三确认后，终于叹了口气问道：“你是官府的人？”
“算是吧。”罗颂将从巡捕们手上借来的腰牌递向了老人。毕竟他那銮仪使的身份，在这地界儿，有些吓人了。
铁托在仔细确认了腰牌的真伪后，爽朗的笑着说到：“也对，如若不是官府的人，有那么大批量的火器，老夫可是要报官的了。”
当然，至于他是真能识别腰牌的真假，还是装模作样的扮个样子，谁又在意呢？反正罗颂是不在乎的。铁托？似乎也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