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折一枝梅,闲度满池秋。”
时过经年,当初的少年也添了银线,反观门堂的对联,却是一年比一年新。
分明上次来时,提的还是“湖边弄雪,水中揽月”的簪花小楷,这才几天就换成了瘦金体的行书。
“步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啊?朱公子还在上头等着你呢。”
小厮好好的在前头引路,说了半天闲话没人搭理,转了头才发现,人没跟上。匆匆返回来寻找,却发现人站在大堂,仰着头打量着门堂上的对联。
“步先生?”
堂上的对联时不时就要换,小厮早就习惯了,如今有人专心赏看,啧一下嘴,竟有些让人纳罕。
“这对联是谁写的?”被称作步先生的长者问,暮光人游走在对联上,但不等回答又说,“算了,我大概知道是谁写的了。”
说吧,抬脚便往里走。
“先生喜欢这对联?”小厮追上去,边引路边问。
“不喜。”
步先生垂了眼帘,淡淡地接上,“狗屁不通,字也歪得狠,你们掌柜的是要吓走客人吗,那不如直接挂‘关门大吉’,方便的很。”
小厮闻言一噎,不敢说话了。
好在步先生也没想他接,自顾自上了楼去,看看那鼓起的袖子——嘿,速度还不慢。
落后几步的小厮嘟起嘴,回首再看对联,“不好看吗?”
“哪里不好看?”
。
“半点谦逊都没有的臭小子,以前教的礼节都喂了四脚兽了吗。”
“消气,八成是又想着了你,气着了。”坐在对面的老者拨着算盘,边算账边安慰对方。
“哼,猜得到,”林肆曲手敲着桌子,越想越堵,“但他也不能这般颠倒是非黑白呀,但凡眼明心亮的,谁会说这字差。”
老者也不抬眼,同林肆认识多年,他是什么样子,早就一清二楚了,于是,道:“狗屁不通呢?承认了?”
林肆:“……你就非要与我呛吗,前个两大瓶定心丸,还不够撑?”
老者:“你就说承不承认!”
林肆听老者回呛,稍稍眯了眯眼,但终是笑不出来。
“他都长这么大了,要说还是像当初那样为我是听,我就该笑话他了。”
叹一口气,眼见着三寸丁大小的娃娃变成如今中年迟暮,个种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切,分明是你,偷了人家的传国玉玺,又不告而别,如今后悔啦!”平算眯眼打量账目上的数,尽力看清那一排红豆大小的备注。
“可我也照顾到他加冠,送玉玺也是他父皇的要求嘛。”林肆随口答道,一个“嘛”,不像是争辩,倒像是少年人的撒娇。
平算抬眸看他一眼,在大的气性也给他撒没了。
这个人就是这样,到处给人添堵还不让发火,谈论正事时,但凡不想说的,总要糊弄过去,想生气都难。
“六月廿四,借步长乐二十两纹银,”林肆跟着平算看账,随便一瞟,便看到左下角的一行细笔,瞅见自己常用的化名,顺口便念了出来。
林肆皱眉:“你这帐是假的吧,我什么时候找你借过钱了?”
平算不理他,只随手拿笔将那行细字划了去。半晌,才告诉他:“是刚才那个小家伙借的,非让我记上,也没想过让他还。随手记上一笔罢了。”
“李执?”林肆忽然想起刚才那小厮对他的敬称。
林肆抽了抽眼角,扶额道:“他用我的名字借钱?”
一阵无语:这也太儿戏了,且不说平算认得他,就算不认得平算,也不会叫我还钱啊。
林肆叹一声:“他这报复,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平算撇了一眼林肆,不打算帮李执解释,只轻轻的伸了手去。
“喂,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