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天很冷，但是S市沿海，比别处冷得慢。
徐砚反穿迷彩大衣，毛绒领子正面遮住白皙的胳膊。半阖着眸，任由洛欣折腾发型。洛欣葱指绕过她的头发，无奈偏头：“头摆正，别睡着了。”
桌子上是张方块镜子，陆铭进来时，徐砚已经上好妆，开始睡觉了。可以看出她困，且疲惫。
她皮肤很好，好上妆，虽然有时冒痘，但是嫩且光滑，不干，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雾面底妆配上干净利落的眼妆，大地色与浅灰色晕染出烟熏眼妆，眉毛有一点绒毛感，纯色红润，长发披肩。
陆铭进来时，看不清她的模样，迷彩大衣里是斗篷和长裙，帽子上的毛领沿着头到脖颈。
她是沉睡的玫瑰，周身遍布荆棘，却还是有人甘愿俯首称臣。
陆铭注视了她许久，她刚睁开双眼，便看到那人坐在对面，直勾勾的目光，有些烫人。捧起桌子上摆着的小方镜，瞧了又瞧，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
“我，脸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吗？”徐砚好像刚睡醒，声音含含糊糊，手指小心地点了点廉价，之蹭下来一点点金粉。
“没，挺像女巫的。”他愣了片刻又扭头，看着王湄放映的纪录片，由不讲话了。
徐砚发现这人好像真的不太会讲话。
用力拍了他一下，然后抱着台本和道具出去了。
她的椅子本由唐骞帮着搬下楼，陆铭睨了唐骞一眼，叠着搬出去，一个懒散至极的人搬着两张椅子从8楼下去，倒是稀奇。
洛欣默默地把徐砚的袋子放在那张椅子上，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徐砚老早就到后台去检查准备。
其实徐砚是胆怯的，走的时候手还抖着，她自小就是这样的人，别扭又要强。
但是岑悦又说，徐砚在爱好的领域上是发着光的，舞台多大，光芒多大。她信，她深知徐砚在台上和台下不是一个人。
那是比自己当年跳舞时，更大的光芒。
徐砚在后台的时候，看到了媒体，好像有南方都市的，暗暗思忖着中屿要搞些什么。
此时的陆铭正如大爷，悠哉悠哉的和唐骞闲聊。
徐砚的节目开始，一个老套的故事，关于公主王子女巫，但是梅超风很有想法，女巫同时爱上王子，是个年轻的女巫，那该会是什么场面。
梅超风出手等于大手笔啊，很多道具都是重新购置的，之后大半会归学校库房，但是比库房里的有质感多了。
五班卢桐已经开始拿班主任的手机拍视频了：“这就差来个特效了吧王湄老师牛逼啊。”
故事已经进展了一半，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已经到了王子为解救公主甘为阶下囚。此时的徐砚才出现，一步步走出来，坐在那张王湄从二手市场拍来的道具椅上，手指自然的抚上权杖上，问：“Witches have no emotions?”（女巫就没有情感？）
一旁带着枷锁的单膝下跪，表示那虚假的忠诚。本来他可以一直保持沉默，却突然回道：“You don't know love at all because you don't have a heart.”那是故事里的王子，一个没有光环的王子，用徐砚的话来说，为了做舔狗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萧言真的是美人中的美人啊。
徐砚抬起那人下巴，距离刚好，忽得笑出声来：“How do you know I don't have a heart if you don't try?”
天知道下面的人都怎么了，近距离拍摄的人都快疯了。高一那部分观众席的一片狂嚎：
“梅超风写的什么虎狼之词啊啊啊啊啊”
“那是徐砚？那谁？萧言？姐妹你磕吗？”
此时卢桐快裂来来了一边拍一边手抖。洛欣瞥了眼嘴角微扬的陆铭，这兄弟表情挺复杂啊：“诶卢桐，拍完记得发陆铭一份。”
“啊？哦哦哦好的一定办妥。”卢桐瞬间get到了点。
陆铭也没应，转头继续看表演。此时已经到王子被傻白甜公主解开锁链开始反击的模式，不用猜，为了不被上级批最后女巫绝对是输家，王湄再想搞创新也会考虑到这点，下面有领导看着。
但是徐砚那几句词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上头，是这个说法吧。
可惜他们逃了，结局定格并不是幸福美满。而是女巫的权杖闪烁，王湄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出：“Perhaps at this moment， she finally understood that love is not possession.”
此刻女巫懂了，爱不是占有。
台下又炸了：
“王湄好会啊啊啊啊啊”
“这这这这女巫是主角？”
“不行了我合不拢嘴了啊啊啊啊”
最后集体谢幕，徐砚回到了观众席。徐砚坐下后跟洛欣借了化妆包，他们的节目临时要去最后大谢幕，虽然不用跟队伍，但是都要到场。回座位去整理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又变成了陆铭：“你，坐这？”
“位置被占了，我也没什么东西。”陆铭答到，顺便帮她把掉在地上的斗篷拿了起来。里面是那条黑色的长裙是吊带纱裙，梅超风说这样舞台效果会好些，可是天冷，方阵位置又挤，反倒成累赘了。她穿大衣的时候手里的斗篷掉了，陆铭就顺便捡起。
她倒是突然放不开手脚，本来打算卸个妆补个淡的。陆铭就这么拿着斗篷，沉默了会儿，酝酿着讲些什么冷笑话。他看得出，徐砚很局促，卸妆的时候头都是往旁边转，补的时候也是。
“诶，”陆铭看了眼正在补妆的徐砚，她的动作很利索，没停过，比她画画好多了。“我刚上学那会儿，因为有在外面有报口语课，比那家伙说的好多了。”
徐砚本来还画着眉，手中的动作停下，看着他。这是中二少年该死的胜负欲？然后陆铭把化妆包递过去，继续说：“然后被逼着去英语演讲，上之前差点哭出来。”
“我妈问我怎么了。我没好意思讲，就说汗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徐砚收包的那一瞬间笑出声来，卢桐刚坐下来都以为她有点毛病。陆铭看着她，看来是得到想要的效果了。
徐砚笑得直不起腰来，撑着下巴往陆铭那边看。她看着那双眼睛，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些愣，陆铭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帅哥，因为小女孩都喜欢白净的，斯文的。
但是她觉得陆铭这双眼睛很好看，说不上是什么眼型，蛮长，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瞳孔是浅棕色的，睫毛很长，她很馋，想去摸摸。每次说他睫毛掉了，其实只是想趁机去摸摸，是什么手感。
陆铭也看着她，浓重的舞台妆容褪去以后看起来清爽了很多，手撑着下巴，看着像是又神游了。那件迷彩色的大衣袖子看起来短了点，手腕骨露了没被遮住。随即挑眉：“没见过帅哥？”
徐砚转过头去，手指覆在唇上，笑着怼回去：“该是你没见过美女。”
“是，没见过。”
惊鸿一瞥，难以忘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