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杂七也不觉得吃惊，只默默低头。
“他受了很多的苦，够了。”浩茶敛下眉眼，狭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沉沉吐出一口气。
“？”杂七有些疑惑地看着浩茶。
受什么苦？夜阚不是世家出生的吗？从小锦衣玉食的。
但杂七问出声，浩茶却没回它，乌黑的眼瞳微微失神着。
好久了，没再想起过他……
“师父！”
少年一袭黑衣，身姿挺拔地立着，眼里全是喜意，一眨不眨地看着浩茶。
“嗯。”浩茶应着，淡淡抬头看着他。
“不错。”
夜阚眼里兴奋，努力压下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
“十年到了，我们出去吧。”
一提到十年，夜阚眼睛一眯，里面一道晦暗划过，尔后轻轻点头。
辰轩融，这十年，你应该是过得极为舒坦的吧？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急速的飞掠着。
回到青灵峰，夜阚眼睛扫视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勾了勾唇。
十年了，青灵峰都没有变过。
一草一木。虽然他在青灵峰上并没有待很久，但对青灵峰却有很深的感情。
仿佛，他天生属于这里。又或者因为某个人，他有了很强的归属感。
青愿一下子便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御剑飞行过来。
“峰主大人。”
“嗯。”浩茶轻轻点头，“去回了掌门师兄，我徒儿既闭关回来了，那今年的弟子试炼便把他安排上。”
“是。”青愿行礼离开。
夜阚微微惊讶：“弟子试炼？”
“对。”浩茶往主殿走去。
夜阚连忙跟上。
与浩茶齐平，节奏一致着，夜阚看着浩茶，“师父，这个弟子试炼……”
顿了顿，夜阚还是继续道：“是原本入门的那一年要去的吧？”
站在主殿门口，浩茶脚步停下来，微偏头看着他，轻轻点头。
因了被罚去无望海十年，所以弟子试炼夜阚就失去了资格。
虽说这只是为了测试新弟子入门所学的能力，却也是一种仪式。
试炼通过了，那你就真正成为了一名修仙者，是青唐门的弟子。
这个试炼，是真正的承认。
“到时候……”
才说了几个字，夜阚打断了她：“师父，放心吧，我知道的。”
“我不在意。”夜阚笑着。
不就是那些新弟子异样的目光吗？
他现在才试炼，那必然是和今年的新弟子一起的，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算是老弟子了。
他修行了十年，比那些新弟子实力不知高出了多少，到时候必定会有闲言碎语……
浩茶眉眼微抬，淡淡看了夜阚一眼，过了一瞬才道：“好。”
语落，浩茶转身走进了主殿。
身后，夜阚嘴角的笑容淡了，眼里一抹诡谲划过。
他想，他还是会在意的。
夜阚转身，下了青灵峰，直往青柏峰去了。
回来的时候是和青愿一起的，夜阚看着慵懒靠在座椅上的浩茶，扫过她闭着的眉眼，才缓缓垂下了眸。
“师父。”
浩茶一睁开眸子，便看到夜阚有些低落的神情。
“怎么了？”浩茶微蹙眉头。
夜阚摇摇头，没说话。
青愿见状，微微走上前，道：“此次弟子试炼是由掌门座下的弟子辰轩融带队。”
多讽刺，当年一同入的青唐门，夜阚现在才弟子试炼，而辰轩融却已经可以作为师兄带着新弟子去试炼了。
浩茶怔愣了一下。
这倒是巧。
静默了一会，浩茶缓缓开口道：“不要去在意。”
顿了顿，加一句：“你是我的徒儿。”
夜阚抬头，看着浩茶，眼神晶亮，忍不住唇内舌尖卷了一下。
他是她的徒儿。
所以他不用在意这些。
因为有师父。
“是。”夜阚沉沉落下一个字。
“几天后出行？”浩茶问道。
夜阚：“五天后前往魔域试炼。”
浩茶手指一顿，眯了眯眼：“魔域？”
修仙界对应的魔界的地方。
听说这次的试炼地点是由辰轩融提出来的。
夜阚蠕动着嘴唇想说，却还是没说出话来。
算了，他不想在师父面前提这个人。
“怎会让新弟子去魔域试炼？”浩茶微蹙眉头。
青愿：“听说是各位峰主敲定的，说是今年的这批新弟子实力比较强，让他们去锻炼锻炼。到时候暗中会有长老护着。”
“嗯。”听罢，浩茶也不再说什么，只对夜阚道了句，“下去准备吧。”
夜阚行礼：“是。”
语毕夜阚转身离开主殿。
此后不过多久，杂七摇晃着大红色的尾巴回来了。
仰头看见浩茶手指抵着太阳穴在小憩，杂七前爪一蹬，跳上浩茶的肩头，大尾巴就这么扫了过去。
一只素手抓住了甩过来的尾巴，浩茶轻轻睁眼，睨了杂七一下。
杂七连忙讨好地蹭了蹭浩茶，道：“我刚刚出去一趟可听到了这次的试炼是由辰轩融带队的。仙神大人，您确定要让夜阚去吗？”
虽说夜阚是错过了弟子试炼，但他如今已在青唐门待了十年，就算不去那个试炼也不会有很大影响的。
“自然要去。”浩茶睫毛微动，眸底一抹情绪划过。
既然是去魔域，那就更要去了。
“你跟着。”
闻言，杂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重重点点头。
是夜。
远方的天籁层层剥落，传到竹林还剩一丁点儿声响，空荡余回，尖削的片叶翻涌舞动，带起一阵人不易察觉到的细微的风，轻轻散开。
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穿梭着，在一根根竹子间快速移动，细微的沙沙的脚步声，惊动竹叶无声地翩飞摇曳。
“哒。”
清晰的脚步声忽地打破寂静的黑暗。
抬头，借着银色月光，夜阚仰视那一片幽深的绿。
青嫩，蕴含着无数的生机。
只是看着，夜阚便胸膛中翻腾起一股怒火，紧紧地握着拳，呼吸紊乱。
谁种的！谁敢动他的地方！
身体微颤，夜阚努力地想平复自己的情绪。
可看着这一片刺眼的绿，他忍不了！这可是师父专门给他的地方！
大不了回头向师父赔罪！
“唰！”
夜阚猛地一挥手！
无数的荧光尽洒而出，微弱的光芒与一片幽绿相映衬。
深噬本灵！
就在灵元快要接近绿竹时，忽然一道灵光闪现，打散了即将要吞噬生灵的荧光绿点。
炽热的火在幽暗的夜晚格外突兀。
“又是你！”
夜阚愤怒的吼声乍起！
为什么又是这个辰轩融！怎么总阴魂不散！非要和他作对！
一袭黑衣的少年在夜色下尽显，阴冷的面容在月光下衬得极其诡谲。少年双手环臂，静静地靠在竹干上。
漂亮的眸子微微上挑，漠然看着面前愤怒的人。
尽管火气快要灼烧到心头，夜阚还是竭力控制住了，轻轻闭上眼，掩去眼底的红血丝。
他不能和辰轩融打，不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已经有过上一次的教训了不是吗？
望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夜阚，少年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是不屑。
“我和你无冤无仇。”夜阚良久吐出一句。
“嗯。”辰轩融漫不经心地应着，眉梢微抬又慵懒垂下。
夜阚又吐出一口气，“你为何针对我？”
“并未。”辰轩融微起身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悠然闲步。
“夜师弟多想了。”
清朗的嗓音徐徐流出，说不尽的悦耳。
眉头死拧着，夜阚的口气讥讽：“这里没别人你也要装吗？”
辰轩融只冷淡启唇：“彼此。”
“你！”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火气又冒了上来，看着那张让人暗恨的脸，夜阚真想一拳揍过去……
想到什么夜阚到底还是忍住了。
“呵，学聪明了。”辰轩融睨他一眼，不无讥讽道。
夜阚这时却忽然想起师父，没将这句话听进去，他眯了眯眼。
“你应当修习过什么禁术吧？不然怎么能连神魂的记忆都篡改？”
辰轩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套话？”
闻言，夜阚面上难看了一瞬，随即又冷笑着开口：“就算你有那个本事篡改我的神魂记忆又如何？师父还是信我。”
辰轩融面色微顿，眸底滑动，神情却不见丝毫意外。
她啊，本就没信过自己。
辰轩融嘴角微掀，勾起一抹冷然弧度。
“夜阚，对战一场如何？”
听到这话，夜阚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窝囊。”辰轩融嗤了一声，手一抬，一柄长剑便幻化而出。
冷光闪烁着，带着迫人的气势忽地划过夜色！
感知到危险，夜阚心中一凛，连忙旋身避开。
然而长剑极有灵性，转了个弯又朝着夜阚过来了。
夜阚迫不得已与辰轩融交手。
两道身影纠缠交错，冷光刀剑，留下道道残影。
衣角翻飞，灵气四散。
一处从容，一处勉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