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并非本无,而是失去。
糟透了。只有我一个人上岸了,我沿着河道往下游急速奔跑,心急如焚的在河水之中搜寻着我的女儿。直至黄昏,我沮丧的摊坐在河边,神色呆滞的望着河水。再也找不着了,她不见了,被急流所吞噬,永远的消失了!黑猫,我的黑猫。
食物也丢了,我抬起右手发现还死死的握着那把手枪,也就唯一还剩下它了。如果这个时候,我抬起右手用它朝我面侧太阳穴位置狠狠来上一发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内心不管如何强大,在某些时候也允许有一刻的脆弱吧。生存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享受痛苦可并不是我所追求的。我不再有亲人了。不,本来就毫无一物。我傻笑着举起右手把枪口紧紧的贴住我的太阳穴,只要轻轻扣动就此结束吧。结束这地狱一般的世界。永别!
就在此时,河水当中卷起巨浪,我大吃一惊。巨浪当中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张牙舞爪不顾一切朝我凶狠袭来。是它!那个怪物又找回来了,它竟然想要吃掉岸上的我!“啊啊啊啊啊!”恐惧填满我的心胸,我紧闭双眼反手把枪口指向它朝它开了很多枪。过去了很久,如同十年的五秒,我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周围开始变得死一般的沉寂,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我喘着粗气缓缓睁开双眼,什么也没有,那头怪物不见了。我从附近一直看向上游和下游的远处,什么都没有。不管是岸上还是河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幻觉?偏偏真实得不大像话。我从未见过那么巨型的鳄鱼,有生之年绝对第一次看到,世界变得冷起来以后不少生物开始被淘汰,而有一些为了适应生存开始变异了。那个怪物就是适应生存下来的当中一个吧。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浑身湿透又干了一大半的我冷得打了个哆嗦,现在我突然打消了自杀的念头,我还记得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我赶夜路过了一段很长很长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黎明的时候进入到城市。不遗文明经过战争洗礼过的城市,相信你们一定能想象到它的样子。前面是一座破落的大楼,它看上去佝偻嶙峋孤单的立在一片废墟当中。去里面休息过一夜吧,我真的精疲力尽了。外面被风吹得有些干冷,进入大楼上了二楼感觉好了些。刚踏入门口把那破门轻推开的时候印入脸面的便是温暖,里面升了一团火,我止住脚步料到里面的人已经有了觉察。
“谁呀?”一个苍老的男声。
这个声音并不会让人惊扰,我担心的是他们反而开始由于我而心惊胆战。为此,我只好慢慢走了出来来到他们跟前作出解释。三双眼睛开始紧盯住我,我把双手举过我的胸口作出并非故意冒犯的意思。一个老人,一个妇人,一个年轻的姑娘。老人和妇人面态严肃,那个年轻的姑娘紧挨着妇人,看样子他们确实对我抱有强烈的戒心。
“别害怕,我只是个赶路的。我实在太累了,所以我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不会伤害你们。”我耐心的安抚着他们。
“这……里,你能不能离开?”妇人有些颤抖的说。
我清楚她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里不欢迎我,或许是根本毫无办法信任我刚才说的话。只是我真的不行了,头都有些发晕了,我打量过这周围要再想找到能好好过夜的地方得再花上不少力气。尤其面对这团火给予的温暖我的倦意更浓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请相信我,过完这晚我马上离开,我真的困得不行了。算是我求你们了。”
“让他留下吧。”老人说道。
妇人和姑娘没有再说什么。
“非常感谢您!”我对老人感激道。
我毫不客气的倒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意识的支配睡下的还是晕过去了。待我睁开眼是白天的时候,那团篝火早已经完全熄灭了。老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妇人站在窗台旁边,那个姑娘我只是稍加有些印象,不过此刻她并不在这里。
“你醒啦?”老人很细心,也许他就只在做这件事,监视我而已。
“恩。”我坐了起来。
“年轻人,你来自哪里?”
“如果您是说我出生的地方的话,乌城。”
“你赶着回家?”
“是的。”
“能回得去吗?”
“一定能。”
“现在去哪里不都一样吗?回去有什么意义呢?”
“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比什么都重要。”
“比活下来更重要吗?”
“重要得多。”
“呵呵,年轻人你真有意思。”
也歇息好了,我站了起来到了该动身的时候了。“我得走了。您保重。”
老人朝我微笑的点点头。我又扭头看向妇人,她故意躲开了我的视线看向窗外。等我走了几步,妇人突然转身回来说话了:“等一下。”
我想不到她竟然还会主动找我搭话,便停下脚步看了看她。
“能帮我个忙吗?”妇人思考了一会儿双眼有些通红看着我说道,也许是哭过。
我愈加好奇她会想要找我帮什么忙。“什么事?”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她问我。
我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一天两夜了。所以,你一定饿了吧。”她勉强挤出来一点笑容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黑乎乎的面包塞到我的手里。
“您这是?”我大惑不解。
“接受吧,求你了。帮帮我吧。”她眼神里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我的确是饿了,不过现在对她的哀求还是有些在意。“您说吧,什么事?如果能帮到你我会做的。”
“前晚你看到了吧?我的女儿。”她说。
“是的,有印象。”我犹豫了下答道。
“从你睡着开始。昨天,她出去找吃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平常她不可能在没有我的别的地方一整晚的。离这里较远的市区有一伙人经常抓女人和小孩的变态,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真的担心得厉害。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她,把她带回来?”妇人十分诚恳的乞求。
我本不应该多管闲事但在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帮您去找找看。”
妇人止不住流泪道:“那么,万分感谢了。”
我出了废弃的大楼,按照妇人对她女儿模样的描述和指定的市区方向开始去搜寻她女儿的踪迹。
废墟,废墟,遍地残砖碎瓦,似乎找不到生命的迹象,连食腐的乌鸦也看不到,大概也灭绝了吧。仅仅只有杂草的生命力还是不容小窥的,哪里都是它们的身影,也只剩下了它们。前方暗淡了下来,黑色的雾霾萦绕在那里,得避开它们。得用厚厚的衣服料子裹住口鼻防止吸入它们,雾里掺杂着沙子吸入可是很难受的,我见过有的人因为来不及捂住口鼻吸入它们直接咳嗽窒息而死。和它们碰触在一起皮肤有时候都会被轻度割伤,像钝的刀子一样却并不是非常锋利,快速的穿过它们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穿过雾霾的区域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市区的范围,这里看上去多了些身影。与那座孤立的大楼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各式各样的建筑簇拥在一起。它们都是人类文明之前的产物,只是现在变得如同玉碎般的难以拼凑也再难辨认。街上(姑且还能把它当做街道)有稀疏来往的人,都是低头冷漠的各自走自己的谁也不会多看谁多一眼。那些不起眼的过道里破烂建筑角落里偶尔也会藏着一个到两个的身影,死气沉沉的干坐着或者站着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似乎谁都讨厌被目光交集也害怕被交集,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气氛莫名的严肃。我也只是低头十分小心的用余光在他们当中去搜寻妇人的女儿,融入到了这个气氛里我也不敢无故造次。因为建筑物破坏得厉害所以市区缩小不少范围,我花了一些时间在整个市区里足足转了两圈。接近下午的时候我感觉到饿极了便把妇人赠予我的那个黑面包吃掉了。我本以为不可能找得到她的女儿的,心灰意冷决定离开的时候却意外在那矮墙下四个摊坐在地上的女人当中发现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