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青春之一》席慕蓉
我是一个人长大的小孩,不知不觉已经快二十三岁了。
我爸妈是修车的,家里开了个小店,卖摩托车配件,我很早就上学了,一直都是班里年级最小的孩子,小学以前的记忆是一个人被锁在家里,或者院子里一个大我好几岁的姐姐带我玩。
我没上过幼儿园,不到五岁上了一年学前班,之后是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一年研究生,还要至少在学校呆两年。这些加起来,我可就一共上了二十年学了,可那时候我也就二十五岁,人生的五分之四都是在学校度过的。
小学的时候因为爸妈都没时间接送我上小学家里就搬到学校跟前了,每天早早一个人去学校,晚上回家就一个人呆在家里,自己搞点吃的或者吃早上的剩饭,打扫卫生,刷锅洗碗,冬天还要多一个架火的活儿,门口有买的煤,最底下垫一层废纸,上面放点捡来的木棍,最上面放煤,从底下点火,还要掏炉灰。我去上学以后家里就没人了,必须熄了炉子才能走,怕家里着火,所以冬天的时候我放学回家必须赶紧生火,不然家里冷得跟冰窖一样。
然后就是自己一个人写作业,一般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就写得差不多了,我下课从来不学习也不写作业都是出去跟同学玩,因为我每天只有课间的时候才有人陪我玩,放学他们都回家了,我只有一个人。
我每天很快就写完作业了,也没别的练习题给我做,所有的事情都干完就打扫卫生,家里也没课外书,只有一台小电视,频道很少没我喜欢看的,我也很少看电视。房子很破很旧,墙和地板都有很大的裂缝,梁上没有瓷砖甚至没有拿腻子封顶,梁木上很脏,上面结了好多张蜘蛛网,我一直想想办法把上面扫一下,可个子太矮了,很多地方都扫不到,家里不通风有点潮又阴冷,所以会生鼠妇,也就是潮虫,好奇的可以百度一下,不过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小时候无聊至极的时候还会拿木棍挑家里的潮虫玩,把它们翻过来,看它们不知道是八脚朝天还是十脚朝天的样子,那东西腿超多,我不记得数没数过,反正现在回忆起和它们玩的样子都瘆得慌。我小时候什么都不怕,毛毛虫,蜘蛛,潮虫,蟑螂,还有长得奇奇怪怪像是变种的虫子,甚至是看见蝎子也很淡定,我爷爷奶奶家蝎子超多,我奶奶还被蛰过,肿了好几天都不消,现在啥都怕,不仅怕还恶心。我妈还嘲笑我越活越不如小时候了。
初中住校一年,宿舍里的跟我都不是一个班,有三个是一个地方的,整个学校没有一个熟人,我小学同学都不跟我一个学校。我年级第一,他们年级倒数,甚至不教我的老师都能在她们班里提前我的名字,更可恶的是,我连课外题都不做,做完作业就看看闲书或者去洗衣服刷鞋。
她们觉得我不爱跟她们玩,其实确实是,但一开始不是,我来住校之前有种种美好的幻想,甚至拿了个行李箱,装满了东西,皮筋、毽子、沙包、好多书,我幻想着跟她们一起玩一起看书,可是她们除了爱聊闲天儿,背后说别人坏话,然后三人一堆,五人一群排挤这个,嘲笑那个,就没有别的娱乐。
大部分学习不好的人,总会觉得学霸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怎么样,也很低调,她们问我什么都会讲,可是实在是两种不同的人,我试着融入进去,可是我真的不爱那样,抽烟、喝酒、打架、打群架,我不知道初中女生为什么要抽烟,不是歧视女生,我觉得男生也不应该那么早就抽烟喝酒,你觉得你长大了,这样特别酷,其实并没有。
我初中人特别多,鱼龙混杂,有的人是来学习的,可怎么也学不好,我不那么努力,不如他们用工,还成绩那么好,再加上我脾气比较好,又长了一副温和好惹的样子,整个初一就是校园暴力越来越严重的一年,最后发展到我各种丢东西,我上铺每天都在我上面使劲晃床,有的时候她晃得厉害我就会委屈得蒙着被子偷偷掉两滴眼泪。
我有很强的同理心,虽然我觉得这不是啥好事,但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尤其是小时候,再加上父母教育我要和室友互相帮助理解,我小学看的都是童话书和动画片,我竟然就按照那样去做,我一方面怕跟家里说以后,他们担心我,我也觉得他们在乡下,我在城里他们也帮不了我什么。二是我很讨厌那种天天跟老师打报告的同学,我们班就有一个,简直就是班主任安插在班里的情报员。而且我那个班主任我也不指望她来我们宿舍管这种事。
就这样,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这种事,努力了一年,谁也没说,最后她们实在过分,我又还是个小孩子,后来我还是跟我妈讲了,我妈气炸了,没过几天就说要在城里买房子,我们家很快就在城里买了房,我被接出去了。
但我爸妈不在我念书的城市工作,没办法照顾我,于是后面我跟我不靠谱的表姑住了一段时间,又和我爷爷奶奶住了一段时间,最后我妈又上来跟我住了一段时间,也有很多的日夜,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度过的。
其实有没有人在,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我们除了在一起吃个饭,也没有什么交集。
这就是我的青春,独自一人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