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很多门派都有习练锻炼目力与耳力的武功,像是佛家的摄耳听,道家的鸣天鼓,至于善使暗器的门派耳力更是入门技法。然而沈七却没练习过,他的风雷息只练至四肢胸腹,眼耳等细微之处却是有所不及。即使自己扎破了那扇纸窗,目力已能看见两人交谈,怎奈何风雨声太大,自己又不会唇语之类的奇能异术,现下也只能在窗下摇头苦笑。
眼见风雨没有停歇的迹象,想来一时半会是听不清个中原委了,但如此大费周章地来到鄱阳堂又怎能空手而回,正踌躇间沈七突然灵光一闪:现下敌明我暗,不如来个引蛇出洞,看看这场阴谋究竟有何玄虚。
沈七在窗口处故意发出轻微细响,欲要转身翻落阁楼,藏身在隐秘处观察两人动向。哪知声响刚出,三枚铜钱立时破窗而出,准确无误地钉在方才沈七的落脚处,那人“咦”了一声,似是对铜钱未打中人有些惊疑,旋即又有一雄强拳劲直接冲开木窗朝沈七背后袭来。幸亏沈七原本就打算遁走,如若事先毫无准备,这连环两击怕是躲之不过。白衣公子隔着破窗,手中惦着铜钱眼神甚是玩味,而那精壮汉子,虎吼一声,命下属围捕这不速之客,自己则扭了扭脖颈,活动了下手腕,嘴中发出“嘶嘶”冷笑,纵身一跃追向沈七。
这两人武功高强,沈七高估了自己,这哪是引蛇出洞,这条大蛇根本无法摆脱,甚至很有可能反咬自己一口。腾挪之际各路人马也已应声而动。当先遇到的是一个长须汉子,手持鸳鸯双刀,喊杀而来。沈七深知不能久战,如若被敌人包围,自己又没带兵器,实难杀出重围。沈七知道双刀需配合步伐,刀随步换,双刀才能更加灵活。沈七贴地一滚,一扫堂腿绊向长须男子。
那汉子从未遇到这类出招,上来就直攻下盘,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后退两步避开对方腿势。谁知这只是一虚招,对方往后一退,手中双刀刀势一缓,沈七立马掷出手中两颗飞蝗石,飞向其面门,若这一击得手,那汉子必然头破血流。
长须男子既然惯用双刀,必然也非泛泛之辈,眼见暗器袭来,他冷哼一声,似是对这类偷袭甚为不齿,左右双刀各一阻挡,只听“叮当”两声,那两枚飞蝗石已被双刀挡开,正要怒斥来人小贼,却发现对方早已经起身冲至自身面前,左右手各成鹤嘴点向自身手腕要穴。先前双手各自去阻拦暗器,招式用老,现下已然变招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身穴道被制,双刀脱手。
但那长须汉子也当真经验老道,双手受制,立马一脚踹出,这一脚沈七却是避之不及,只得将风雷息运至小腹硬抗这一击。沈七口中闷哼一声,手中并不停歇,又点中那男子胸中要穴道。正要呼出一口浊气,左侧风声袭来,嗖嗖两发箭矢却已袭来,沈七侧身避开来箭,随手将那长须男子推到一旁,手中飞蝗石飞出,射箭两人应声而倒。
但沈七被这么一拦阻,为首的精壮汉子已追将上来,对方的耐力不弱,如此追击呼吸却不见急促。那大汉大吼一声,一脚往沈七后心踢来,眼见已是避之不过,沈七扭转身形以拳对之。拳脚相接,那汉子落地退后两步,叫喊道:“狗贼,今日你休想生离此地。”心中却暗暗计较:不知那厮听到了什么,刚才的那一拳力道不弱,不知能否留他的住,我且拖延一阵。
那汉子被逼退了几步,沈七也不好受,他指骨剧痛暗自担忧,再加上之前挨了一脚,内息还有些混乱,此战显然不能硬拼。
对方开始呛声,沈七也不理会兀自往来时的大树跑去,一旦攀上大树,凭借自身的轻功,应当能全身而退。雨水打湿了沈七的夜行衣,两侧事物飞速往后退去,身后大汉还在叫骂,沈七充耳不闻,将身上所携飞蝗石悉数丢向于他。那大汉边追边避一边还要叫骂,两人间距被拉开了,眼见那棵大树已在跟前,沈七缓了一口气,正当他要以脚攀上大树之时,数枚铜钱钉向了沈七的脚面。沈七急忙撤回脚来,转过身,一位白衣公子撑着雨伞,气定神闲地看着沈七。来人后发先至,沈七踏着草坪而跑,想来那位公子定是顶着伞由屋顶轻身而追,雨势又大,这才让沈七没有察觉,单是这份轻功已让沈七侧目,更不用说那掷钱的手段了。
沈七的飞蝗石小而重,自然便于操控,但这铜钱较之轻且薄,透过雨幕仍然如臂使指,对面这位公子的手法让沈七敬佩。
那公子抖落了身上的雨水,道:“朋友,留下来喝杯茶,如何?我的茶越陈越香...”
对面气度不凡,谈笑风生,沈七却如履薄冰,冷汗涔涔,眼见那精壮汉子越追越近,沈七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带刀出来,为今之计只能辗转去夺刀,手中有刀才能给沈七些许依靠,些许信心。
正当沈七欲放弃逃跑咬牙迎战之时,两支羽箭无视狂风,破开雨幕直向那公子射去。好快的两箭,那公子眼见避之不及只得以伞挡开来箭。箭被挡开了,但那伞也破了,瓢泼大雨浇了那公子一身,公子有些恼怒,正想伸手入怀摸出铜钱,不想当面又射来两箭,来势更快,生死攸关之际也顾不上风度,那公子往一侧倒去单手撑地堪堪避开了箭矢,但一袭白衣却沾上了泥水有些狼狈不堪。
见此良机,沈七毫不犹豫,脚踏树干飞出了墙外。此时精壮汉子已赶到公子身旁,与那公子汇合一处,刚想追击,又有箭矢飞来,那精壮汉子去势被阻,慌忙躲避,恨得咬牙切齿,怒道:“他妈的,居然还有帮手!”而那公子似是身性好洁之人,没有追赶只是在一旁清理着衣衫。
只听那汉子道:”公子,那厮听了咱的秘密,你怎得不急?”
那公子捋了捋鬓发,悠悠道:“凌帮主不必担忧,空口无凭,说破天又有何用?”
凌雄转念一想,道:“公子所言有理,小贼乱闯灵堂意图不轨,谁能相信他。”
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而那公子理了理妆容表面平静,心中却对来人颇为佩服:那人的武功,胆识,谋略俱非常人,昊天堡当真不容小觑。
其实那公子哪里知晓,连沈七事前也不知道会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来接应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