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气味虽然让人止步,但众人仍是将棺木围成一圈。岳坤灵指了指李穹遗体上的淤痕,众人只见其起于神阙,水分,止于璇玑天突,沿着尸体中线分布,稍等片刻开口说道:“诸位在武功上皆已经登堂入室,此间穴道连之则为任脉想必你们也是知晓。任脉乃奇经八脉之一,为‘阴脉之海’。从李大哥伤势的情况来看,有一股极阳刚的内力冲击其任脉,导致其阴脉受阻。”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秦长歌,朱高武冷声道:“秦门主的内功果真不凡啊!”
秦长歌听闻脸上也不禁惭愧起来,心道:不成想李堂主当真命丧我手。昊天堡众人一时寂静无言,丧失了些许护卫的底气。
凌雄也在一旁帮腔:“铁证如山,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顿时无数冷锐的目光射向昊天堡众人,厮杀一触即发。
岳坤灵见众人欲要动手忙伸手制止,说道:“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言罢缓缓卷起李穹的双手衣袖,指着遗体手臂内侧皱眉说道:“但此处有些不合常理,倘若李大哥与秦门主比拼内力,为其昊然真气所伤,那为何李大哥的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以及手少阴心经却没有血淤?”
经此一言,众人恍然,纷纷皱眉沉思。
岳坤灵却一脸哀伤,伸手向汪定波索要道:“汪老,请将玉蝉珠归还与李大哥吧。”汪定波听闻满脸尴尬,将珠子从袖中取出,一脸惋惜地交了出来。
玉蝉珠复入口中后,李穹的尸身渐渐地恢复了“生机”。岳坤灵见之眼眶渐红,两行清泪难已自己地滑落,然而嘴唇却微起上扬笑着说道:“大哥,雄风依旧啊。”边说边开始整理起李穹的遗容。此情此景,岳坤灵虽言语谈笑,但其悲痛之情却溢于言表。
众人感其情深义重,均未言语。沉默一阵,朱高武忍不住发声问道:“岳堂主,你既然将珠子放回,想来已经猜到那古怪是何原因了吧,你还是说来听听吧,不然让胖爷想上一年也想不明白。”
岳坤灵并未回答朱高武,而是直视凌雄问道:“李大哥生前多与我有书信来往,他多次在信中提及凌副帮主。说凌副帮主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更不善言辞,但今日一见,凌副帮主应对秦门主的质问不仅对答如流,而且礼数也很周全。不知是未曾现身的云公子事先吩咐令你早作了准备,还是凌副帮主极善隐忍?”
面对怀疑凌雄竟也有恃无恐,反而问向岳坤灵道:“哦?相较于昊天堡,岳堂主居然怀疑我?”
岳坤灵走向灵位正中又鞠了一躬,再次转身面向凌雄,道:“李大哥的伤痕何以会如此,以我猜测,李大哥与秦门主比拼内力之时确受了些内伤,却并不致命。但有人却偷偷在饮食之中加了某些药物,导致他内伤加剧而亡。故而李大哥的血瘀才会集中在上半身,但比拼内力的双手却毫无痕迹!能在堂主的饮食中下毒的自然只有堂主贴身之人,但李大哥一向待下属谦厚,对体己之人更是不曾亏待半分,况且这下毒手段极其高明,不像是一下人能做出的事情,因此下人毒害的可能性极小。既然并非个人恩怨,那便是有人指使。诸位细想此事前因后果,李大哥一死谁人获益最大?”岳坤灵语调越说越冰冷,最后更是眼神如刀子般剜在凌雄脸上。
堂中众人自然也听出了言外之意,俱都望向凌雄。岳坤灵则再次发声说道:“请凌副帮主将负责李大哥生前起居之人唤来,岳某一审便真相大白了。”言语虽是客气,但无疑已是在步步紧逼。
面对质疑目光,凌雄居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有你的,姓岳的。这么文绉绉把老子可憋坏了!”
岳坤灵先前大抵都是推测,不想凌雄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自也大感出乎意料,惊讶之余更多的便是愤怒:“如此说来,当真是你指使的,你..”话未说完便感觉一阵眩晕,只能手扶棺木,缓缓坐倒。
环顾四周,堂中除了十几个把守门窗之人以及凌雄外均已软倒在地。这突然的变故让岳坤灵有些手足无措,欲要出声喝骂却惊惧地发觉口舌已然麻木不能言语,再次努力也只能发出咿啊之声。他心中暗惊:好厉害的毒!事先毫无察觉不说,发作得又如此迅猛,而且堂中高手居然无一幸免。再次查看发觉灵堂窗户居然已被反锁,先前众人忙于观察李穹遗体居然无人留意此事。
众人听到灵堂门被关上的声音,心开始往下沉。既困惑于凌雄的动机,更是恐惧于即将发生的事情.....
与此同时,鄱阳堂外行来了一位负刀的男人。这次沈七没有穿夜行衣,他带着坚毅的眼神,怀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了正门之前。
沈七抱拳向看守之人说道:“两位兄弟在下沈七,是一名江湖游侠儿,前些年蒙受李穹堂主搭救至今感恩于心。近日听闻李穹堂主故去的噩耗,特赶来吊唁。”遂装出一副悲痛神情。
看护为一高一矮两位中年汉子,其中个子稍高男子见沈七一脸哀伤,想起李穹平日待自己的好,不由心中一酸,涩声问道:“沈兄弟有心了,敢问何门何派,今日我们五湖帮首脑共聚一堂正在商议此事,我要先去通报一声。”
当下世人皆注重师出来历,倘若言明自己无门无派,容易惹人怀疑和低看,但如今又不能说自己来自昊天堡,这样可能会引来戒备和敌意。沈七微微沉吟道:“在下师承行天阁。”
“行天阁?”看守的两人均一脸疑惑,但江湖门派本就众多,偏居一隅的小门小派名声不显也属常见。矮个男子微微一笑掩饰尴尬,口中重复一遍:“行天阁沈七。”便往灵堂走去。
沈七见其离去便与高个男子攀谈起来:“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那男子见沈七言语客气,便回答道:“兄弟叫沈七,在下叫王六。”
沈七见对方渐渐放松警惕便出口再问:“王大哥,不知哪个歹人害死了李堂主?”
那王六一听便怒气上涌,道:“沈兄弟行走江湖应该听说过昊天堡吧,正是昊天堡的门主秦长歌所为。”虽说王六知道李穹是与秦长歌比拼内力受伤而亡,但他并未言明,这样也是未了保全李穹和五湖帮的威名。
沈七见其怒气冲冲便顺其话头,假装惊愕道:“堂堂昊天堡竟然做出此等之事?贵派可有擒住此人?”
王六伸手指了指北方的一间房舍,说道:“灵堂就设在那边,那姓秦的也被带进了里面,等候发落。”
沈七趁机往门内站了站,看了看那处屋舍。其正门距离此处约莫有两百步,倘若无人拦阻,沈七自忖可在五、六个呼吸间到达。
眼见那矮个之人已经朝此处返回,继续问道:“想必贵帮派定是高手尽出了。”
王六看了看沈七望着的方向回答道:“那些是我们鄱阳堂的执法弟兄,那长须男子是我们执法长老。”
那长须男子背上交错负两把宽刀,应该是前晚沈七遭遇的那人,沈七口中奉承:“真是威武啊”,心中却暗自计较能在几招内将其全部击倒。
矮个汉子走至身前神情严肃说道:“灵堂已经门窗紧闭,执法兄弟说帮主和各堂主定是有要事相商,不能打扰,沈兄弟你一时半会儿是不能进去了。不如我先带你去一旁客堂喝些茶水。”说完欲将沈七迎向南边的一间房屋。
乍听灵堂已然封闭,沈七内心有些不安,站在当场踌躇是否要现在发难。矮个汉子见沈七站立不动,再请道:“沈兄弟?请吧?”
沈七仍是不动,思绪一转,扮出担忧神情,撺掇道:“这光天化日的,怎就关起了门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两位兄弟我们不如前去瞧瞧?”
王六一脸心安的开口道:“虽说今早‘冷面追魂’杨恃也已到来,但堂中除了帮主外还有各大堂主及其心腹,有这些个高手在,根本不用担心。”
沈七听闻杨恃也在堂内,心下又多了几分把握,但封锁门窗之举让沈七担忧五湖帮众人一言不合已开始动用私刑。刻不容缓,沈七告了声得罪,出手了。那两人不防沈七突然暴起发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点倒在地。
由于出手点向两人,沈七并不能同时封住两人哑穴,而是在两人倒下后再次补上,因此两人已然出声求救。沈七事先早已经预料到此事,也并未恐慌,而是不顾一切地朝灵堂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