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顾长安带着舒漫心径直走回公寓。
路上，无论舒漫心怎么旁敲侧击，好话说尽让他给自己买几身衣服，顾长安始终无动于衷。几个小钱的事，不是他小气不想，而是如果要买，内衣内裤得一起买，他怎么可能和她去那种店。上次破例是事发突然，若不是看她可怜，他才不会拉下脸皮去。
电梯上升至顶楼，舒漫心还在他旁边喋喋不休。
“顾长安，小气鬼。”
“小气鬼，顾长安。”
不断重复，起伏有调，听得他耳朵都能生出茧子了。
“闭嘴。”他要输入门房密码了。
舒漫心弯腰凑近瞅了瞅，顾长安反手拍了拍她的脑门，偏头的一瞬对上她的明眸皓齿。
“看一看嘛，小气鬼。”声音如山涧泉水，甜美动听，不是那种嗲嗲的，不会让人听着别扭。
顾长安怔了下，眸光微闪，这是要赖上他的节奏。令他疑惑的是内心居然没有抗拒的想法，那就输给她看。
门房密码特别简单，六个零。
“这么简单，我都能猜到，不怕有强盗吗？”
顾长安推动门把手进去，对她不理不睬。
他根本无需担心，这栋位于S市中心繁华地段的楼盘是他设计的，安保情况如何他在清楚不过。
“要不我们改一下？”
顾长安回头冷不丁的瞟她一眼，这是当她家了。
“好吧。”舒漫心继续热脸贴冷屁股，换一个话题聊。
“要不要一起看电视。”
舒漫心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美美的对着在厨房倒水喝的顾长安说。
他仰头喝水的动作简直能迷死万千少女，细长的手指握住水杯，性感的喉结上下翻滚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他就算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可远观不可亵渎。
顾长安没回她的话，放下水杯，直接走过她的身旁，上楼。
“真不看，那我看喽。”舒漫心冲着他，抬高音量。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舒漫心打开电视机，她已经好久没追剧了。
一打开，液晶大屏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这么大，能听得下去吗？”舒漫心把声音调到适中，扭头静静地看向二楼，陷入沉思。
顾长安，你也感到孤独吗？
二楼。
顾长安洗完澡，套上黑色浴袍，擦干头发出来，拉开窗帘，站在大落地窗面前俯瞰夜景，看了会，拾起床上的手机，给张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张姨正在厨房收拾。
电话响起，张姨连忙从衣袋里掏出手机，面露喜色，赶紧出来告诉顾长安的妈妈，“太太，是小少爷。”
“快接快接。”顾妈妈欣喜万分。
接通后。
“喂，少爷。”张姨毕恭毕敬的说。
“张姨，请您明天早上带几件女性的衣物过来，”顾长安顿了一下，“从里到外。”
“好，款式和颜色有什么要求吗？”
顾长安想了十几秒，“白色……随便挑几件就行。”
“好的。”
“给我给我。”张姨将电话递了过去。
“喂，儿子，我是妈妈，最近怎么样？生活过得好吗？”
“很好，二老不用担心，没事我就挂了。”顾长安说的很是客气。
“好，那你好好休息。”
电话挂了，顾妈妈难免有些失落，转瞬开心起来。
“老顾，我们要有儿媳妇了。这么多年了，老天爷终于眷顾一次我们的小儿子了，让他身边有个知暖知热的人，多好。”顾妈妈虔诚的双手作揖，感谢上天，张姨在一旁跟着高兴。
“老顾，要不明天一起去看看儿子。”
顾爸爸靠在沙发上，戴着银色眼镜看报纸，“也好，明天的行程我让长平去。他哥哥，现在也是越来越出息了，办事稳重，公司交给他，我放心。”
“真好，该轮到我们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
寂静的深夜，老夫老妻聊着家常，相谈甚欢。
打完电话，顾长安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没躺会儿，起身打开卧室的门，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舒漫心安静的看着电视。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舒漫心回头，英气逼人。
被她看得不自在，顾长安别开脸，抛下两个字，“睡觉。”随之走进卧室，关上门。
舒漫心听话的服从命令，关了电视回房洗澡睡觉。
半夜，大雨倾盆而下。
一声惊雷成功把舒漫心叫醒，吓得她在被子里抖了一下，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映射进来的蓝紫色光茫。
她睡前忘记拉窗帘了。
即使明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四周灯火通明，但心里还是会害怕。
舒漫心坐起来，头埋在臂弯里，不敢去拉窗帘。
她睡不着。
窗外的雷声越来越响，闪电越来越大，像撑在空中的一把伞，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不好的情绪迅速扩散，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桩桩一件件的悲伤痛苦事件涌上心头。
她就像迷失在黑暗里的船只，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归途。
又一声惊雷，她叫了出来，“不要。”
“妈妈，不要。”
记忆里，漆黑的夜晚，同样的雷雨天气，一位身穿红衣的妇女，亲手把她推在门外，她嘶声力竭的哭喊着，哀求着，“妈妈，不要”。
无论她怎么喊，红衣妇女不为所动，毫不留情的转身，高跟鞋与地面发出空洞的声音，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关上门，两个世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
大雨冲刷着她弱小的身体，洗刷着她罪恶的灵魂。
她跪在那里，乞求得到母亲一点点的怜悯。
突然，天边的一道闪电亮在她的跟前，冲击地面，打出一个坑。一厘米的距离，生与死的差别，她本该死的，死的很惨。
从那天起，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晦气的人。
舒漫心哭了，六神无主的颤抖着下了床，举步维艰的来到二楼。
她精神恍惚的失了礼数，擅自打开他房间的门。
顾长安压根没睡着，听到动静后灵敏的翻身坐起，看到她的一瞬间，恼怒抛诸脑后，更多的是诧异，不知所措。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她带着哭腔请求道，语气几乎是哀求，卑微到极点。
顾长安看着她。她像个犯错的孩子，木楞的站在原地，等着他施以援手。
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无措中，他点点头。
舒漫心发自内心的笑了，像黑暗中的人等到了黎明。
顾长安往边上挪了挪，舒漫心走过去，有气无力的上了床，躺下。
床很大，足够两个人睡。
顾长安见她躺下也跟着躺下，相安无事了几分钟。
在顾长安闭眼的下一秒，舒漫心侧身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在说梦话似的，“让我抱一下，好吗？”轻飘飘的，在耳边荡漾。
他身体一僵，手足无措。
女孩的身体软绵绵的，朦胧微光下，她的小脸哭得红扑扑的，惹人怜惜。
他不知怎的，平日里最厌恶的肢体接触，在她这竟没有丝毫推开她的力气，任她抱着。
温暖她，也温暖了自己。
这一晚，顾长安睡得很安慰，比任何一天晚上都来的安稳。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顾长安先醒了，舒漫心还在沉睡。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双手双脚从自己身上挪开，下床，收起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拉好窗帘，轻手轻脚的下楼。
连他都不曾察觉，他的面目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