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弄清楚灵弦的经历后,高临深一边感叹着花惜泪的好运,一边思考该如何安排楚姑娘的后续。
缉事司那儿倒是问题不大,之前那搜查官既然有了失手的“理由”,又拿了大把的银两,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但那变态王爷可不会善罢甘休,他既使了大把银子,又欠了点人情,才把这仙子一般的人物搞到手的,本来在家里美滋滋的等着佳人上门。
谁知道连碰都没碰,特娘的就让人跑了,这口气谁能咽得下?就是换了他高临深也咽不下好吧。
所以换位思考一下,虽然他只是个闲散王爷,但飞鸽给各地官僚递个话还不容易?难道这帮逼崽子还敢不给面子?
再说了,给他高临深整点花活,下点眼药就能拍到一个皇室的马屁,这种好事儿哪里找去。
想到这儿,高临深就更后悔没报个假名了,这都还没跟绣衣使真正搭上线呢,就得罪了一个王爷。
而且自己这名儿,说不定还得上缉事司私底下的「凯子名单」。
万一以后又遇上跟他们有关的事儿,那帮爱好朴实的缉事司官员会不会也想着从他身上捞一笔?
妈个鸡的,这次亏大发了……
“高少侠?”
楚灵弦眨巴着大眼,有些不解的看着高临深捂着脸缓缓躺倒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刚才好像也没受伤啊~
不待楚灵弦出口安慰,高临深忽然坐起,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心疼。
“你这样跟着我也不是办法,在外面显然也不安全。
等天一亮,我们就回忘尘宗,我会同吴大人解释前因后果,以他的性格,大概会很高兴你能过来。”
“高兴?”楚灵弦歪了歪脑袋,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不是个麻烦么?吴大人怎么会开心她过来。
“额……具体情况有点复杂……”高临深抹了抹头上的汗,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总之,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你在那儿多住几日就明白了。”
“吴大人……真的不会嫌弃我的低贱身份么~”
提到这个,楚灵弦的情绪低落下去,显然,她对明天的见面是既期待,又担心。
“哪儿能啊,像你一样的佳人,光是看着就够让人心情舒畅了,怎么会嫌弃呢。”
高临深笑了笑,只是调侃一句,也不多做解释,这种算是“时代印迹”的刻板想法,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担心就担心呗。
等见了面,亲身感受一下,比什么解释都管用……
虽然楚灵弦不知听过多少比高临深这句或高明得多,或直白得多的溢美之词。
但此时听到这句,心里反而略微心安,感激的朝他看了一眼。
天色渐暗,高临深为避嫌,主动走到了角落的干草堆上里躺下,一夜无话。
待旭日初升,高临深刚睁开眼就瞥见楚灵弦老老实实的坐在熄灭的火堆旁,小脸斜靠在膝盖上,手上还拿着根小树枝对着余烬戳戳戳……
看起来不但颇为乖巧,还有点傻乎乎的,跟昨日的妩媚娇憨的仙子形象相比。
此时的她,更像个普通的邻家女孩。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高临深的心……更酸了。
“什么嘛,这不是挺期待的嘛~”
高临深嘟囔着,习惯性的就想捞起睡在胸口的贝斯特,结果一下挥了个空。
此时的他哪能还没反应过来这厮在哪,心中一怒,心想等把楚姑娘送到之后,非得好好收拾这小子……
不多时,高临深跟楚灵弦分完早餐,骑着马匹就往回赶去,此时马力充沛,速度比昨天的长途马车可快多了。
故而不到中午,二人便已返回安风忘尘宗中。
随手打发了一脸感动的跑过来,嘴里还说着什么“高临深你果然舍不得我”的轻语。
高临深把事情简单跟吴大人一说,这事儿基本也算解决了。
回头看到那楚灵弦手足无措的应付着身边那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的小丫头。
俏脸上满是拘谨和淡淡的茫然,全然没有那都城花魁,在无数权贵的包围中,依旧游刃有余的风采。
但高临深觉得,这样……挺好。
相比于之前的清冷中带着娇憨,一颦一笑满是风情,每个举动皆能戳到男人心中痒处的绝代花魁。
如今这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反而更真实,更有“人”味儿。
也只有这样的她,才能真正被忘尘宗的众人接纳,摆脱过去,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再次同众人告了别,公式化的在一脸期待的小轻语面前念了几句会给她带特产之类的台词,高临深就上路了。
由于下一趟前往余杭的长途马车还有几天才能到,要是等它过来,肯定是来不及的。
于是,他干脆跟刘世文借了私人马匹,换乘着往余杭赶去。
好在初夏天气也不算太热,换乘马匹不需要太长时间避阴休息,仅用了一个下午,高临深便赶到了临近安风的博乡……
博乡可是个好地方,刚进了城门,高临深就感受到一阵淡淡的水润之气扑面而来。
原本因长途奔波而略显疲惫的精神都是一振。
高临深心生好奇,这博乡附近虽有如溪之水流过,但也不至于有这等怡人的湿度。
等到进城跟行人一打听,才知道是这县中汤员外的手笔。
他的女儿正要出嫁,而男方是个身姿挺拔,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虽然家境一般,但他已然考中公务生,以后大小也是个官儿了。
因此,这对璧人不仅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不敢说幸福一生,但能得个平淡相伴,白头偕老的结局,也是不错。
而这汤员外见女儿的后半生有了靠谱的着落,那是既心酸又高兴呐。
个中滋味,也就他这老父亲自己可以体会了。
为释放心中情绪,他毫不犹豫的花重金请人在县内布置了凝露阵,让这对璧人的大喜之日,更添几分动人。
执子之手……
高临深牵着两匹马走在怡人的街道上,似在感叹着什么,或许是那对璧人。
又或许,是别的故事……
随便找了个客栈,高临深将马交给主动迎上前的伙计,顺手给了点小费,就开始寻思早点休息,明日好早点上路。
“掌柜的~贫道点的菜,为何还不上呢?”
刚一进门,一道细细的声音就传进高临深耳里,定睛一看,却是个面容清秀的道人。
虽说谈吐动作一点儿不像个道士,其声音也更接近女子,但身上那套做工考究的道袍,却也做不了假。
高临深……倒也不在乎,真道士也好,假道士也罢,是男是女还是阴阳人都无所谓。
怎么说话打扮那是别人的事,只要别来找他麻烦就成。
将刚才那人抛至脑后,高临深在柜台定了间房,叫了些饭菜,也就上了楼。
吃完饭,叫小二收拾碗筷后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长一短的吱呀声。
虽然有些奇怪,但眼瞅着天已经黑了,高临深也不再多想,脱下衣物,将直刀放在床头,便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睡意渐浓。
却不料,这一入夜,就有事儿上门了……
黑暗中,一支扁平的铁管从门缝里缓缓伸入,一股无色无味的雾气,顺着那开口吹进房内。
感觉不对的高临深刚把眼张开一条缝隙,脑中就传来了贝斯特的提醒。
“高哥!屏气,门外有人!”
贝斯特能察觉,自然是因为它是只猫了,那高临深又是如何发觉不对的?
也简单,上文也说了,他是“感觉”出来的,作为能力全在一身血液上的异人,高临深对血液成分的变化可是极为敏感。
而大部分毒想要起效果,基本也是需要随血液才能流到特定的位置才能发挥作用。
因此,高临深对这类药物都有一定的抗性,就算不小心中了,直接控制那部分血液散出来就是了。
“什嘛情况?!那王爷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么?是打算把我迷晕然后乱刀砍死泄愤?”
高临深心里可虚啊,虽然他很快意识到那毒只是某种致人陷入深度睡眠的迷药,并非什么致命毒物。
但他对外面人的实力那是真的一无所知,别说好几个,就是一个二流高手摸进来,他也不一定遭得住啊。
偷偷握紧了怀中自己配置的药粉包,高临深虚着眼准备给待会进来的人来个狠的。
他也不怕恁错人,这么大半夜的不敲门进来,还放迷烟,不是来搞事,难道是助他提高睡眠质量的?
过了一会儿,高临深直挺挺的在床上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而门外却不再传来声响。
吱呀——
高临深下意识绷直身子,却发现那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怎么回事儿?”
高临深有些迷惑,压低声音跟贝斯特交代了几句,悄咪咪的借助元力滑下床,聚气于耳,听起隔壁的动静来。
不多时,又是两声连在一起“吱呀”传来,这回高临深听得可清楚,那分明是外面窗户被打开又被合上的声响!
“他好像走了……”
高临深刚想松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接着睡,不想沾这等麻烦事,却忽然想到今天县里发生的大事,眉头轻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