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府大堂内,向老太看着管家手中的鸳鸯玉佩,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福顺,这玉佩是在哪里找到的?千冲人呢?”
“这您还是问杨捕头吧,玉佩是他带来的,他正在门口等着呢。”管家应道。
“大堂不方便说话,把他带到后院的亭台,老身亲自见他。”
得到命令后,管家一溜小跑把杨捕头带了进来,杨捕头来到亭台,见向老太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尴尬,这事的前因后果他自己都没搞清楚,又怎能给向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只好把今日所见所闻如实说出。
向老太听后心想:千冲的玉佩怎么会在城外的一具无名干尸身上,难不成这捕头见财起了歹意,谋害了她孙儿的性命?之后玉佩又被管家发现,此时编出蹩脚的谎言企图蒙混过关?
杨捕头见向老太神色越发阴暗,心说这老太婆不会误会什么了吧,急忙说道:“我杨峻山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和我一起去查案的捕快和仵作都能作证!那干尸这会儿应是在衙门义庄中,您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查验。”
向老太瞧杨捕头这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消了三分疑虑,可要说去看死人,心里却是瘆得慌,但到目前为止,这是唯一与向千冲有关系的线索,想到这家里的独苗生死未卜,也只能去瞧个究竟了,于是说道:“虽然老身不愿见那些死人,可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千冲,那也没别的办法了。福顺,侃儿夫妇此时应在柳花街寻人,你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赶紧来衙门,家中的宾客你好生招待,若是过了戌时我们还未归来,你就让宾客们先回去吧。”交待完后,又看着杨捕头说:“杨捕头,希望你莫要欺瞒老身,否则......”
“不敢不敢,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啊。”不等她话说完,杨捕头就急忙应道。
杨捕头带领众人来到义庄,还没进屋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味,向老太不禁一阵反胃,杨捕头对着向老太说道:“向老太,这屋里味道更大,要不,您先在厅堂里等会,我把干尸抬出来?”
向老太用手绢捂住口鼻,连话都不想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挥手示意随行的两名家丁看住杨捕头,家丁面露难堪之色,却也不敢违抗命令,跟着杨捕头进了义庄。
义庄内漆黑一片,杨捕头点燃火把,掀开尸首身上的白布,挨个照亮尸体。一位家丁实在受不了了臭味,催促道:“杨捕头,能不能快点?”
“急什么,这里少说有几十具尸首,我又不知道老方把干尸扔哪儿了,你与其在这里催促,还不如来帮我找找。”说着,杨捕头又点燃烛火,递给两位家丁。
两位家丁待在一屋子的尸体中间,心里忍不住发怵,实在不想在此处久留,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烛火。多了两个人帮忙寻找,一会就找到了干尸,杨捕头定睛一看,这干尸还未解剖,衣服都还穿在上面,看来老方又在偷懒,不过也好,省得待会向老太看见解剖过的尸体而感到害怕恶心。
杨捕头包好干尸,指着一位家丁说道:“我看你生的比较健壮,来帮我抬一下这干尸,另一位就拿着火把照亮吧。”
二人将干尸搬出义庄。搬运的路上,杨捕头不慎将香囊掉在了地上,那手持火把的家丁拾起香囊,不禁挪揄道:“看不出来捕头也会用这么娘气的香囊啊。”说着,还使劲的嗅了嗅香囊的味道。
杨捕头忍住笑意,心道:这家丁还不知这香囊其实是这尸首身上发现的,不如让他多闻一会,再告知实情。
可那家丁嗅着香囊,却逐渐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杨捕头问道:“杨捕头,你以前也去过醉花轩不成?”
“什么醉花轩?我从来没去过。这香囊和那醉花轩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味儿我太熟悉了,醉花轩里的姑娘们用的就是这种味道的香囊。以前这醉花轩可是江城一处风流圣地啊!我经常跟着少爷一起去的,只可惜赵南星那混蛋五年前放了一把大火,把醉花轩烧的干干净净。杨捕头,你这香囊是从哪来的?难道你认识醉花轩里幸存的姑娘?哪天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没准,我还是她的老顾客呢!”
杨捕头可没心情理会家丁的说笑,他的直觉告诉他,香囊和玉佩同时出现在干尸上绝不是巧合,这醉花轩与这案件定是有着某种联系。还没等杨捕头想好调查的计划,就已经来到了衙门的厅堂。
杨捕头放下干尸,对着向老太说道:“这就是我跟您提到的干尸,玉佩是在他身上发现的,向公子的失踪真的与我无关啊!”说罢,就欲解开白布,让向老太看个真切。
“不急,等侃儿到了再看不迟。”向老太说,其实她是心里有些害怕,毕竟她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干尸。
等了一阵子,向县令和他的夫人总算来到了衙门。向县令思子心切,也顾不得与母亲寒暄,进门便问:“娘,你说有千冲的线索了,在哪儿呢?”
向老太看了一眼杨捕头,杨捕头瞧向老太这架势,是又要他重新解释一遍来龙去脉,于是又把今日的见闻复述了一遍。其实向老太这番举动也有她的考虑,假若杨捕头是在撒谎,提前编好的谎言不会如此拙劣、离奇,那么如果是临时编造的谎言,杨捕头未必能完整地复述出第二遍,可杨捕头此时所言,每一个细节都与先前没有什么区别,如此看来,杨捕头并未撒谎。
向县令听完后,显然也没想明白为何玉佩会在干尸身上出现,只能先让杨捕头把白布解开,看看这所谓的干尸到底是何模样,可没想到,向夫人见到这干尸之后,一时气急,竟然差点晕厥了过去。
“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是一具尸首而已。”向县令说,好歹他也当了这么多年县令,倒也不至于被一具干尸吓到。
“我不是害怕这干尸,我是担心冲儿,这身锦服是我送给冲儿的,怎么会穿在干尸身上?而且,这干尸怎么越看越面熟,就好像......”向夫人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向老头闻言,一时气急险些晕了过去。
向县令扶住老娘,不等夫人说完,就厉声呵斥道:“你这妇人乱说什么,千冲昨夜才离开,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那样!这种时候了还胡思乱想,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没用!娘你别听她说胡话,放心好了。”
话虽如此,向县令自己其实也是心慌意乱,这具尸首若真是他儿子,那可如何是好?
杨捕头没有理会向家的争吵,自顾自地思索着案情,杨捕头猜测,昨夜向千冲离家之后,被人绑走甚至是杀害,将其衣物和玉佩带走,穿戴在干尸身上,扔在了那小山村的山坡上,可问题是凶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杨捕头不由得联想到家丁提到的醉花轩。
“杨捕头,杨捕头!想什么呢?听好了,本官给你三天时间,把这案子查清楚,本官要知道这干尸与千冲的失踪到底有何关系!”向县令突然喝道。
杨捕头顿时傻了眼,心说一会儿没听你们说话,怎么就扯到我头上来了?你儿子不见了关我屁事,早知道这案子会牵扯出这么多破事,老子就不接这烂差事了,再说,只给两天时间,你当我是包青天啊还是狄仁杰呢?
“县令大人,您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虽然令公子的事情我也感到很痛心,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您不能赖我头上啊。”杨捕头谨慎地措辞,生怕惹恼了县令。
“方才听师爷说了,早上是你接下的这起案子,怎么会与你无关?我意已决,不必多说。衙门的人手你挑一些,好好查案,不许讨价还价!若是你做得好,本官自有嘉奖,否则,有你好果子吃!师爷,传令下去,谁能提供凶徒的线索,本官重重有赏!”向县令此时心急如焚,也没法静心思考更合理的方案了。
事已至此,杨捕头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能愤恨地瞪了一眼满脸奸相的师爷,退了下去,调集人手协助查案,看来,这三天可没有让他休息的时间了。
县衙内烛火通明,向县令派人将老母亲送回家中,与夫人坐在厅堂之上,皆是唉声叹气,心急如焚,不一会,向夫人坐不住了,起身说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干等着,我还是得带人出去找找,兴许就能找到孩子了呢?”说罢,立马起身向外走去。
“找人?上哪找去?现在事情很明朗了,千冲已经被人绑走甚至是...”向县令不愿说出剩下的那个可能性。
向县令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难道你指望现在带几个人到街上晃悠,千冲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别傻了,你还不如先回去照顾娘呢,娘老了,经不住这么折腾,亲家那边也需要我们给个交代呢。我留在衙门里,要是有了什么消息,会立刻派人通知你们的。”
向县令随即转身吩咐道:“师爷,叫官差把其他事情都扔到一边,全力追查此案,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贼人,敢动老子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