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意外的话，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三天之内，死因是心脏被掏走。
看这伤口，应是兽妖所为。
这是程浩然按照前世的医学基础知识所作出的判断，但程浩然也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方式可以影响尸体腐烂的速度。
检查完尸体之后，程浩然又好好在洞内仔细查探一番，确认没有其他线索之后，程浩然又从井内水道回到了井边。
“怎样？”辰七的瓜子已经磕了一地，远处是拿着扫帚又不敢上前的小厮。
“什么都没有。”程浩然说话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揉了三下，这是暗号。
辰七眼神闪烁，转身对着远处那个小厮招手道：“过来。”
那小厮神情一窒，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
“那天晚上，你看见卫果儿跳井没有？”辰七问道。
“回，回大人。看见了，当时全府的下人们都在抓贼。”小厮紧张地回道。
“从头到尾仔细说说。”
“我，我，大家是晚上突然被管家叫醒的，说是所有人都到院子里集合，要点人头。然后发现卫果儿不见了，大家便到处找，最后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说是在花园，我们就全过去了。一到那儿就看见卫果儿疯疯癫癫的在那瞎叫嚷，然后就跳下了井。”
“她在叫什么？”辰七眉头一皱，发现疑点。
“也听不清，大概是什么老虎之类的。”小厮说完看了眼辰七。
闻言辰七和程浩然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让这小厮走开了。两人又问了不少下人，包括老管家卫通。所有人描述的大概都差不多。
两人又仔细检查了卫果儿的房间，是十几个丫鬟睡的大通铺，根本没什么私人物品，自然也就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见此情况，两人只好向管家卫通告辞。
临行前卫通还塞了点银子，辰七爽快收下了。
两人走过几个街角，辰七四周确认了一下无人跟踪，才问程浩然到底井下有什么，刚才又为什么不方便说。
程浩然将井底所见一切告知了辰七。
辰七听完，也是惊了半晌。
“你可确定那就是卫赤霞的尸体？”辰七问道。
“反正跟我们进卫府时所看见的卫夫人一模一样。”程浩然答道。
“走，先回去。”辰七思索了一下道。
两人兜兜转转回到校事处，这校事处离大将军府没有多远，路过大将军府的时候，程浩然却看见了两个老熟人。
吴昊天和念月师姐。
念月师姐还是那么好看，只是盘起了发髻，看来两人已经成婚
程浩然问过自己，恨不恨这俩人。但到最后却发现，还是厌恶多于痛恨。
如果按照白守一的安排，自己应该是带着那青鸾偷偷潜入妖族，助青鸾夺得禽族的首领之位，然后再与那相柳一族争妖皇之位。
但这条长线还未放出去就断了，始作俑者自然就是眼前这俩人。
白守一当日只能顺水推舟，反应和算计也让程浩然佩服，但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相柳一族白尾的到来，让整个灵阳城都陷入了慌乱。
所以，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基本上还是念月受不了吴昊天的软磨硬泡，透露了自己修炼青鸾决妖气外泄的事情。
程浩然不是小孩子，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对于人性的丑陋他从来不报什么希望。
烈女怕缠郎，更何况念月师姐是个有憧憬的女人，所以对于念月师姐的选择，程浩然并不奇怪。
有时候程浩然都怀疑自己这种淡泊的性子是不是有病？
找个男科看看？
脑子发散思维的功夫，吴昊天和念月已经进了大将军府。
辰七在一边自以为看穿了程浩然的心思，“修仙大道不适合你。”
程浩然应了一声便跟着辰七进去那扇黑漆漆的校事处大门。
这是程浩然第一次来到校事处内门，
久违的看见了庚三，还是拉着一副臭脸。但对于妖物的了解，恐怕整个乌衣吏都没有人能比庚三更多。
在听完了两人的汇报后，庚三点了点头，捻了捻自己的胡子。
庚三转身走进了屋内，没多久拿了一沓符箓出来，递给了辰七。
“哼，败家玩意儿。”冷哼一声之后，庚三头也不回地走了。
辰七笑嘻嘻拿着这沓符箓，哼着小曲走了出来。
带着程浩然，去往了城内知名的阳德楼，点了几个小菜，吃起酒来。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程浩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等天黑。”
“天黑？”
“天黑了，才能夜探闺房。”
“卫赤霞的寝房？”程浩然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把尸体捞上来，然后再抓那卫赤霞回来查个究竟？”
辰七看了程浩然一眼，诧异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从井里上来后为什么不当场说出来？”
“因为有人盯着，我不知道情况。”
辰七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眼程浩然道：“那些人还能拿我们怎么样？亏得我当时还暗暗夸你识大体。原来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卫赤霞是什么人？”
“探花郎遗孀，三品诰命夫人，京城禁军统领卫宁的女儿。”
“不仅如此，卫赤霞还是皇后的干女儿，前不久才收的。”
“原来如此。”
程浩然恍然大悟，这才是夜探的原因。无论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皇家，就会变得很复杂。而其中最常见的原因是要顾及皇家颜面。
皇后心疼同情卫赤霞，认她做干女儿，那么卫赤霞的事情，就是皇家的事情。要是刚认下没几天的干女儿出了事，那让当朝皇帝皇后的脸往哪儿搁？
没有查出事情原委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更何况井底下那具死尸到底是谁还说不清楚。
酒过三巡，月上柳梢。
程浩然和辰七再次来到了卫府的高墙之外。
狭窄的巷子为他们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攀墙条件。程浩然甚至怀疑，这些大府邸建造之初，就是为了让人方便翻进去查探用的。
两人在两堵围墙之间互相借力纵跃，翻过了墙头，蹲在府内墙根处。
辰七掏出了那沓符箓，塞了一张到程浩然的手里。
“让你用用好东西，这玩意儿在乌衣吏也没几张。”
程浩然看着符箓上龙飞凤舞的书法，依稀辨认出了其名字。
“隐身符？”程浩然心中骂了声娘，竟然还有这东西？校事处干脆改名叫黑科技研发中心得了。
“吓一跳是吧？”辰七嘿嘿一笑，刺血掐符，整个人忽然就像消失了一样。
然而程浩然再仔细辨认，辰七依然蹲在了那里，对他笑了笑，牙齿显得异常洁白刺眼。
“这是庚三的新作品，是从一种西域地龙妖身上提取的法术，能让身体的颜色与身边环境融为一体。但缺点就是不能张嘴。”辰七眼里略带着些兴奋。
嗯，那地龙妖妥妥的是变色龙成妖，AKA非洲蜥蜴。
程浩然点了点头，愉快地接受了这种设定，忽然间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好奇。
话不多说，刺血掐符，整个人也隐没在黑暗里。
辰七一翻手又递来好几张符箓。
隐气符，灵犀符，夜视符，消声符……一顿符箓套餐直接拍在了身上。
怪不得庚三说你是败家子，程浩然心想。
有了符箓的帮助，两人凭借着乌衣吏的特殊步法身法，躲过了所有的暗哨。
程浩然暗叹，世界上最高精尖的应用科学，果然都是特工在用，哪里都一样。
两人很快来到了卫赤霞的闺房，这些制式的府邸都大同小异，而整个卫府就只剩卫赤霞一个主人家，她住在哪间房，只需要看哪里候着的仆人最多就知道了。
两人在墙根蹲住了，等待机会。
“你们都退下吧。”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屋内传来卫赤霞的声音。
下人们也都纷纷离去，只剩下两个丫鬟在外屋候着。
辰七手势示意，继续等，等卫赤霞睡着。
然而半个时辰过后，只听见屋内扑通两声，两个丫鬟倒地昏迷不醒。
门被推开，卫赤霞穿着单薄的衣裳，缓缓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卫赤霞是个美人胚子，精致的五官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秀丽。但是跟白天不一样的是，这卫赤霞脸上竟泛着微微的白光，仔细看去，竟是短短的绒毛。
人有汗毛不奇怪，年轻人甚至孩子脸上身上的汗毛会更加密。实际上有点小毛反而会让皮肤更有白皙和磨砂的视觉效果，等得人老了，即使皮肤再白皙保养得再好，这些汗毛却都没了，所以怎么都会看得出不同。
然而绒毛却是另一码事了，这些毛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满布整个身上。
只见卫赤霞缓缓走到了院子中的月光下，面朝月亮，开始呼吸吐纳，而后从嘴里缓缓吐出一颗圆球。
这种圆球别说辰七了，程浩然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是妖丹！
程浩然和辰七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灵阳城内，探花郎的遗孀，三品诰命夫人竟然是一个妖怪。
两人对视了一眼，继续躲着。
他们没有傻到去跟一个能吐出妖丹的妖怪冲突，即使是偷袭。
因为毫无胜算。
虽然不知道这妖怪是如何潜进来的，但只要能活着离开，就有办法对付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