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蓝和睡得很香,凤朝飞却还是辗转不能入眠。
现在虽然找到了最大的矛盾点,也找到了破局的关键人物,但凤朝飞却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她倒不是觉得沧浪岛不够厉害。赤炎山的根基就在北方,辽东沧浪岛江家,那可是一等一的武林豪门,就是赤炎山也不能等闲视之。
但方中豪与江家的关系特殊,只要方老爷子真有这归隐之心,两家很容易就何为一家,那样的话即使江靓靓不出现,最终也只会演化为两家共同齐心协力寻找的局面,也并不会对方家造成什么损害。
凤朝飞觉得金宝来动用如此人力物力,必然还有其他的后手,而那个方家的黑衣人也应该还有其他的依仗才对。
由于还有想不通的问题,凤朝飞找找的就起了床,在农家的小院中练起攻来。闻鸡起舞也是她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等到她练完一套剑法,这户农家的主人却是也已经起了了,见到凤朝飞练武,也是端了一碗水过来说的:“这女娃娃起了得早啊,看你这剑法想来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吧。”
这话却是引起了凤朝飞的好奇,接着她与老人聊了起来。
原来这个老人年轻的时候也从军打仗过,后来也是立了点军功,从部队立刻之后就一直在家务农,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只是时常还想起当年军旅是生活,和他那些老兄弟。
凤朝飞接着说道自己乃是赤炎山弟子,在军中也只是历练了几年,轮起对军队的感情,还是老农来得重些。
没想到这老农听到赤炎山,连忙跪了下来,一副要下跪的样子。
凤朝飞连忙将他扶起来,问他是何原因。
这老农解释道,当年有一赤炎山弟子舍命相救,而他们那一队中更是有不少人得到过赤炎山弟子的帮助,所以他打内心的感激赤炎山,每每遇到赤炎山的人必然千恩万谢一次。
之后老农听说他们要求方家庄,便主动要求赶车过来,于是才有了刚才打开后院门,大家看到的那一幕。
而现在看到了江靓靓出现,最为激动的当然要数江婆婆了。江婆婆自己没有后人,对于她妹妹的这个女儿,她一直是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的。而且在很多江晓叶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的时候,陪着江靓靓的人就是江婆婆。
她飞身上前,从丫头的手中接过江靓靓,关心的问长问短起来。那架势哪里还是什么叱咤风云的沧浪岛岛主,完全就是一个心疼女儿的母亲。
方中豪也想上去看看自己这个一直未曾蒙面的女儿,但看着江婆婆这架势,他却是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金宝来,严厉的问道:“金小王子,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金宝来显然没有接到江靓靓被救的消息,从昨天傍晚开始他就带人在伏击方福三人,夜晚战斗之后,他有连忙赶到了江婆婆的住处,和他们一直待到现在。刚才见到凤朝飞和蓝和,虽然觉得一定哪里会出问题,但他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大的问题。
江靓靓的到来,让他的回转空间变得几乎为零。
见到金宝来不说话,方中豪一声大喝说道:“来人带小王子去大厅喝酒。”
接着方中豪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小女已经被找到了,那么还是有请各位武林同道去大厅喝酒,来一起见证这难得的父女重逢。”
众人听到方中豪的话,也是纷纷祝贺方中豪在大寿的日子巧得一女,方家可谓是双喜临门。今天一定要和方家之人不醉不归了。
就在众人纷纷赶回大厅的同时,金宝来的脸色闪过了一丝阴狠。
这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但却没有逃过凤朝飞的眼神,她将这个表情传音告诉蓝和,却得到蓝和一个叫她安心的回应。
虽然蓝和的话让她安心了不少,但也让她明白,这大厅之中肯定还有古怪,不过应该已经被蓝和破解了。而至于蓝和到底什么时候破解的,她却又不明白了。
和蓝和在一起,凤朝飞常常有这种无力感,明明自己已经是外人眼中的一代天骄了,但在蓝和面前还是显得如此幼稚,有的时候连自己经常嘲笑的方鹤言也显得有些不如。
想到不如方鹤言,凤朝飞不自觉的看向了旁边的方鹤言,却发现方鹤言也专注的盯着金宝来,神色一丝不苟,丝毫看不见他平时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显然他还也在认真的执行着蓝和的提示。在蓝和的眼疾没有完全控制之前,他在很多时候就充当了蓝和之眼这个角色,协助观察,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见到认真的方鹤言,凤朝飞也想起了蓝和提醒自己的一些事情,记得今早蓝和说过其实方家这些年最大的敌人一直都隐藏在暗处,那就是因为方家而最终消亡的血魔教。
关于血魔教,赤炎山也有不少的记载,当年被血魔教灭门的武林正道之中,有很多其实都是赤炎山的分支,也只有赤炎山军旅的血性才让他们在面对血魔教的时候毫不畏缩视死如归。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血魔教这件事上,方家与赤炎山就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从这个角度出发,凤朝飞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帮助方家的理由。
回去大厅的路上,金宝来一直慢慢吞吞的,时不时的看看左右,又借故肚子疼想要去茅房。后来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才会结束了磨蹭,径直走回了大厅。
回到大厅,金宝来一人站在中央,方中豪亲自问道:“刚才这一路我仔细回忆了下,我方家与你建州女真并无任何瓜葛,你为何要针对老夫,为何要设计方家?”
站在中央的金宝来脸上没有一丝的慌张,甚至还有些淡定的说道:“确实方家与建州女真并无恩怨,但这个江湖没有恩怨就不能设计了么?大家都身在江湖,扪心自问自己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完全是有因果的,又有哪一位能说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完全站在大义这一边呢?即使站在大义,那么在情与理之间又能做到完全的公正呢?”
听到这话,原本重新回归热闹的大厅,再次的陷入了沉寂。
在成的武林中人不少,但向方中豪这样的老一代名宿,经历实在太多了,难免有那么一两件十分为难最后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就拿方中豪来说,沧浪岛这件事,就让方中豪感到非常的愧疚,但却有无能为力。就连少林弟子,也在许多地方做出了不得已的选择。
当然场中也有一些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后辈弟子,虽然他们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但也难免在家族或者门派的安排下做了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
终于在一片的沉浸之后,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了大厅的沉静,只听蓝和说道:“这个江湖本身就充满了矛盾与无奈,但这都不是你可以肆意针对别人,设计陷害别人的理由。我们在坐的人在这里,之所以可以称作是武林正道,并不是因为我们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而是我们心中都有一条行事的准则,这就是武林的公义。”
“我并不认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但至少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伤害到别人,能做到这样,我已然问心无愧。”
蓝和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方中豪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来,接着便是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方中豪大声说道:“蓝和公子说得好,正是有着这道准则的自我约束,我们才称为武林正道,即使也有左右为难的时候,即使有无数艰难的决定,但最终回忆往事的时候,我们可以无愧于心的说,我们只有遗憾,没有错过。”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金宝来也笑了,“可笑的正义,可笑的坚持,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时间已经到了,让我们一起灰飞烟灭吧。”说完,金宝来径直的道在了地板之上,一边倒,一边继续的笑着,仿佛要将他这一生中剩下的精力一次性的全部发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