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冲的加冠礼如期而至。
冠礼,是学习礼仪的开始,是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文化。
古语有云,成人之道者,将责成人之礼焉;责成人之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行于其人。
大意就是想要成为一个被社会认可的人,一个被认可的人子、臣子,冠礼是重中之重。
而冠礼还不是一次简单的加冠就可以的,而是要整整加冠三次,即依次戴上三顶帽子。首先加用黑麻布材质做的缁布冠,表示拥有了成人的责任与权利;接着再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表示从此便要服兵役;最后加上红中带黑的素冠,表示有权参加祭祀大典。
此时徐林正出房面南站立,待夫子祝词完毕后,低头将夫子手中的缁布冠戴于头上。神色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纰漏。
夫子看着自己的学生如此紧张,伸出手掌在徐冲的肩膀上拍了拍,给了徐冲一个鼓励的眼神,眼中满是满意。
“初加礼已成,回房去换上下一套礼服吧。”
“好的先生。”
刘夫子看着转身离去的徐冲,又看了看这四周早已热闹非凡的宾客,暗自摇了摇头。不知这孩子心里如何想法,本该一家其乐融融的氛围却因为母亲早亡,父亲离家征战而变得失去了大部分的味道。
刘夫子随即又想作为母亲,没有机会接受儿子的拜见;作为父亲,又无法当场为儿子取字,恐怕心里也是不得安稳吧。
这时,刘先生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在轻轻拉拽自己的袍服,手虽不大,可一下一下的令刘先生痒意骤起,可碍于典礼之上,又不能伸手去抓,于是不免有些怒意,如此庄严大事,真有这无知小儿失了体统吗?
想着转身向身后看去,张嘴便要呵斥那捣乱之人。可定睛一看,这不是小少爷徐林吗?
随即将刚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徐林也纳闷呢,这老头怎么如此不知礼节,行个冠礼怎么还怒气冲冲,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手抓的刘夫子后腰瘙痒难耐。
刘夫子看见徐林暗自撇嘴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小少爷有话要说?”
徐林看着刘夫子,眨巴眨巴眼睛,悄声说道:“老夫子,这冠礼还要多长时间?这都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怎么我刚刚听你和大哥说才刚完成初加?”
刘夫子不知道该如何与徐林解释,难道要和他说行礼之前还要有各种礼节布置要做周全?到时候他怕又要说这些都是繁文缛节了吧?
刘夫子对于徐林的欢脱性格也是多有耳闻。
可不能这么说,刘夫子想着,心里盘算了一下,微微笑道:“小少爷不要觉得步骤繁琐,人们往往都是按照冠礼的复杂程度来判断长辈对于冠者的重视程度。简单来说就是这冠礼时间越长,宾客才会觉得你大哥以后越有出息。”
果然,徐林脸上的不耐烦稍有缓和,“那我以后行冠礼之时要比我大哥还长!”
刘夫子仰面笑道。
“好好好,到时候老夫要是还没死,定要为小少爷再行一次冠礼,比你大哥徐冲时间还要长!”
徐林听到这脸上的笑容更热切了,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扭头看见正在庭院角落站立的徐辉荣正在注视着自己,忙不迭的跑过去,不知是因为观过大哥的冠礼还是怎样,站在徐辉荣面前有模有样的作了一揖,大声的说道:
“徐爷爷,您也在啊!”
徐辉荣笑着点了点头,慈爱的摸了摸徐林的小脑袋瓜,随即蹲下身子将其拉于身前,上下看了看,欣慰地说道:“不错啊,小兔崽子几天未见好像就长高了不少啊!”
“还不是自从启亮叔的事之后,小子找您请安您也不在,也不知道您老在忙些什么。”徐林提到陈启亮脸色骤然黯淡了起来。
老人微微一愣,“你说啥?”
“我知道您听见了,不想说就不说,真是的,还拿我当小孩子!”徐林气鼓鼓的说着,一面想着启亮叔曾经给自己写的那么多封信。
多是让他努力练功,等他回来要亲自考校徐林的信件。
早先徐林最怕的就是启亮叔给他来信,一听说启亮叔要回来了都要提早几天躲入大哥的房里,闭门不出,生怕陈启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
这会倒好,陈启亮再也回不来了,父亲也离开了,徐林这些日子发奋努力的练功,却不知道练好了给谁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徐林怎么也不明白。
徐辉荣看见鬼灵精怪的徐小子突然静默下来,想起陈启亮也是不免心中一痛。
“等你大哥加冠完成,你可以修炼内力了!想为你启亮叔报仇的话也有了基础。”
徐林大喜:“真的?”可随即想了想自己的身体问题,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可徐爷爷,我的身体,您又不是不知道。”
徐辉荣摇了摇头,“不碍事,过段日子我来找你,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老人的神色有些暗淡。
柏灵,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关头,请原谅我没有按照和你约定的时间将这件事告诉林儿。
林儿从小便聪慧过人,心思老成,就是我不说,也瞒不了他太多时间了。更何况如今......
“唉!”
“徐爷爷您叹什么气啊?”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转过来的徐林望着徐辉荣不解的问道。
徐辉荣沉默,满脸的沧桑尽露无疑,脸上的皱纹因为徐辉荣的表情变化而变得更深了。
“再加冠礼也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三加和宴宾了。”徐辉荣望着站在台前正要去第三次换装的徐冲,所答非所问的说道。
“徐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行过冠礼嘛?”徐林歪头问道。
“我出生便是山里人,哪里知道冠礼之事?山中的穷苦百姓,生下来后这一辈子的念想就是娶妻生子挣钱,哪有心思研究这些繁文缛节?”徐辉荣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想道。
要不是徐凉山亲自来请我,你以为我会特意出山来你家?
徐辉荣看着徐林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