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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8)

他无可奈何地在披埃里亚一带停留了几天,这是因为他不得不派出他三分之一的部队去马其顿的山区地带挖掘道路以便让他的军队能够通过这条道路前往佩莱比亚人的地区。这时,那些被派往希腊去要求土地和水的使节们回来了,他们当中有的是空手而回的,有的则完成了使命带着土与水回来的。

向国王献出了土和水的人有:帖撒利亚人、多罗披亚人、埃尼耶涅斯人、佩莱比亚人、罗克里斯人、玛格涅希亚人、玛里司人、普提奥梯斯地区的阿凯亚人、底比斯人以及除铁司佩亚人和普拉塔伊阿人之外的所有贝奥提亚人。为了对付这些人,和异邦人宣战的希腊人立下了一个庄严的誓言;誓言说,倘若他们在战争中能够获胜的话,他们就把那些自愿向波斯人称臣的所有希腊人的财产的十分之一敬献给戴尔波伊的神。以上就是希腊人所立下的誓言。

可是克谢尔克谢斯却没有把使节派往雅典和斯巴达去要求土地,原因是这样的:在大流士第一次派人向他们要求水和土的时候,一个城市将使者投到巴拉特隆里去,另一个则将使者投到了井里,国王正是命令使者从巴拉特隆和井里取得士和水并带给自己的。就由于这个缘故,克谢尔克谢斯才不派人去作如此的要求。雅典人这样对待国王的使者,除了使他们的土地和他们的城市遭到践踏以外,还遭受到怎样的灾难我说不出了,不过我以为这不是由于上述的原因,而是另有缘由。

但是,拉凯戴孟人确是亲眼目睹了阿伽美姆农的使节塔尔图比欧斯的愤怒的。原来在斯巴达有一座塔尔图比欧斯的神殿,而塔尔图比欧斯的后代则被称为塔尔图比阿达伊家,他们享有担任自斯巴达派出的所有使者的特权。上述的事情发生以后,斯巴达人在敬献牺牲时无法取得吉兆,而且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都是如此。拉凯戴孟人很为这件事感到担忧,认为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他们常常召集民众大会并发出通告征询是否有拉凯戴孟人愿意为斯巴达奉献自己的生命,后来两名出身高贵而且又十分富有的斯巴达人——阿涅利司托斯之子司佩尔提亚斯和尼柯拉欧斯之子布里斯愿意为在斯巴达被处决的大流士的使者而向克谢尔克谢斯抵命。因而斯巴达人就把他俩派往美地亚人那里去抵命了。

这些人的勇敢行为是令人赞赏的,而我下面记述的、他们所说过的话也是如此。正当他们到苏撒去的时候,他们经过了由一个名叫叙达尔涅斯的波斯人管辖的地区,这是一位亚细亚沿海地带居民的地方长官。他欢迎并且热情款待了他们,而就在他款待他们的时候,他就问他们说:“拉凯戴孟人,为什么你们不愿与国王做朋友呢?只要看一看我和我现在的情形,你们就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国王是多么善于尊重有德行的人啊!所以,你们(在他看来很明显你们也是有德行的人物)如果愿为国王效力的话,那你们便都可以被恩赐一块希腊的土地而成为统治者。”可斯巴达人却回答他说:“叙达尔涅斯,你对我们的劝告是不公平的,因为你的劝告在一方面虽然说明你是有经验的,可是在另一方面,却又说明你又是没有经验的。如果身为一名奴隶,那你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可是你却从来没有体味过自由,不知道它的滋味怎样的好。假使你尝过自由的滋味的话,那你就会劝我们不仅仅是用枪,并且是用斧头来为自由而战了。”

他们就是如此答复叙达尔涅斯的。从那里他们继续前进来到苏撒,面见了国王,可是当国王的卫兵命令并且强迫他们匍匐跪拜在国王跟前时,他们说他们宁死也决不愿这样做,因为凡人是没有权利享有这一礼节的,而且他们也不是为此目的而来的。在他们勇敢而坚决地拒绝了这样做之后,他们又说:“美地亚人的国王啊,我们被拉凯戴孟人派来是为了给你那在斯巴达被处死的使者偿命的。”此外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话。克谢尔克谢斯听他们讲这话的时候,就非常豁达大度地说,他是不愿意效仿拉凯戴孟人的做法的,他认为虽然他们处死使者使全人类的法律遭到破坏,可是他却不愿做出他斥责他们不应当做的事情,也不打算把他们杀死作为报复,从而使拉凯戴孟人免于上天对于这个罪恶行为的惩罚。

这样,虽然司佩尔提亚斯与布里斯毫发无伤地返回了斯巴达,但斯巴达人还是用这样的行为暂时缓和了塔尔图比欧斯的愤怒。可是在那之后很久,依据拉凯戴孟人的说法,这种愤怒又在伯罗奔尼撒人同雅典人的战争中被重新引发出来了。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这千真万确是显示了上天的旨意。塔尔图比欧斯的怒气要在使节的身上得到发泄,在这种发泄得不到满足时候是决不罢休的,这乃是十分合乎情理的事情。可是这怒气却发泄到因为国王发怒的缘由而到国王那儿去的人们的儿子,即布里斯的儿子尼柯拉欧斯与司佩尔提亚斯的儿子阿涅利司托斯身上,这一点就让我看得很清楚,这是上天因为塔尔图比欧斯发怒的缘故而做出来的反应。当这个阿涅利司托斯乘坐满载士兵的商船上殖民时,曾征服过出身于提律恩司地区的哈里埃斯人。这两个人曾奉拉凯戴孟人之命出使亚细亚。他们被色雷斯国王铁列欧司之子西塔尔凯司与阿布戴拉人披铁阿斯之子尼姆波多洛斯所出卖,以致在海列斯彭特上的比桑铁被捕并被押送到阿提卡去,在那里他们被雅典人杀死了。和他们一起丧命的,还有一个科林斯人,他是阿迪曼托司的儿子阿利司铁阿斯。

不过这都是在国王远征以后很多年才发生的事情,现在我仍然接着我前面的话题讲下去。

国王在这次出征中,是扬言准备进攻雅典的,但实际上他进攻的目标却是整个希腊,希腊人在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一点,只不过并不是所有希腊人都持这样的看法。那些曾经向波斯人献出了土和水的人们在心里是有数的,因为他们相信异邦人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可是那些拒绝献出土和水的人们却非常害怕,因为在希腊并没有足够的船只可以抵御侵略军,并且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打算作战,而是急着想向美地亚人称臣。

在这里,我不得不表明自己的一个观点,尽管大多数的人是不会喜欢这个观点的。可是,倘若我认为是真实的观点,那我是决对不会把它放在心里而不讲出来的。倘若雅典人因即将迫近到头上的危险而惊慌失措,从而逃离他们自己的国家,或者是他们虽不离开,却留在那里等着向克谢尔克谢斯投降的话,那么就没有一个人打算在海上与国王作战了。因此,倘若没有人在海上与他们作战的话,我认为在陆上就必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尽管伯罗奔尼撒人在地峡上修建了不是一层,而是好几层城墙作为他们抵御波斯人的屏障,但是拉凯戴孟人的同盟者还是会抛弃他们,到最后只剩下他们自己孤军奋战。他们的同盟者抛弃他们并不是自愿如此,而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这些同盟者的城市被波斯人的水师一座座地攻占了。

由于这样地被孤立,他们就势必会与敌人决一死战并且光荣地战死。这便是他们的命运,不然的话当他们发现希腊的其他部分都已经归顺敌人的时候,他们也会迫不得已与克谢尔克谢斯签订城下之盟了。上述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成为现实,希腊都逃脱不了被波斯人征服的命运。因为,当国王获得制海权之际,我看不出在地峡上修建城墙会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可事实上,倘若说雅典人乃是希腊的救星的话,这便是非常中肯的说法了。雅典人站到哪一方面,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哪一方面。既然雅典人认为希腊应当继续保持它原有的自由,他们便激励余下的那一部分没有向波斯人屈服的希腊人,而且正是由于他们这些人,继诸神之后,打败了国王。来自戴尔波伊并使他们感到极大恐惧的可怕的神托也没能促使他们离开希腊,他们固守在自己的国土上,鼓足勇气去迎击侵略他们国土的敌人。

原来雅典人曾派遣使节到戴尔波伊去,请求赐予他们一个神托。当他们在神殿那儿行礼如仪并坐到神殿里面之际,那个叫做阿利司托尼凯的佩提亚就对他们指示说:

不幸的人们啊,为什么你们还待在这里?

逃离你们的家园,你们那轮形城邦的高耸入云的卫城,

跑到大地的尽头去吧。

身躯和头一样都不能安然无恙,

下面的脚、手以及它们中间的一切也都无一幸免,

它们都要遭灭顶之灾。

因为火和凶猛的战神阿莱司神飞快地驾驶叙利亚的战车,要把这座城市毁掉。

他不单单是要把你们的,而是要把许许多多的城市全部毁掉。

他还要把神的诸多神殿付之一炬;

它们立在那里吓得流汗,因为害怕而战栗。

在它们的屋顶有黑色的血流下来,预示着他们的不可避免的灾难。

我要你们走出神殿,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克服你们的不幸遭遇吧。

在雅典的使者们听到这些话以后,他们真的是惊恐万分。因为这是一个非常不吉利的预言,他们已陷于绝望的境地了。这时戴尔波伊人中的最有名的一位人士、安多罗布洛斯的儿子提蒙就向他们提议,让他们带着表示请求庇护的橄榄枝,再一次到神殿去,这样他们就是以要求庇护的人的身分去请求神托了。雅典人依照他的话做了。他们说:“主啊,看在我们把这些请求庇护的橄榄枝带到你跟前这件事的份上,请赐予我们关于我们祖国的一个比较好的预言吧。否则,我们就不离开你的神殿,直到死也不离开。”于是,佩提亚便对他们宣布了第二个神托:

用许多话来请求,用高明的见解来劝说,

帕拉司都无法缓解宙斯的怒火。

但我仍想向你们说一句如金刚石那般坚硬的话。

当开克洛普斯圣城与神圣的奇泰隆谷地里,

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时,

远见的宙斯终会赐给特里托该涅阿一座难以攻破的木墙用来保护你们和你们的子孙。

不要安静地居住在你们原来的地方,因为从大地方面

来了一支拥有骑兵和步兵的庞大队伍;你们应该在他们来时撤退,

把背朝着敌人;但是终有一天你们将和他们交战的

神圣的撒拉米司啊!在播种或收获谷物时,

你会把妇女生的孩子们毁灭。

不管从表面上来看,还是从实际上看,这个神托都要比前一个神托更温和些的。因而他们把它记录下来,就返回雅典了。当使节们离开了戴尔波伊并将神托汇报给人民的时候,大家对于这一神托的意义作了多种解释,而在人们发表的诸多观点当中,特别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有一些年纪较大的人认为,神的启示的意思是应该把卫城留下,因为在古时候,雅典卫城的周围是有一道木制的栅栏的,而在他们看来神托所说的木墙指的就是这道栅栏了。可是另外的一些人则认为神所说的木墙是就他们的船只而说的,照他们的意思是什么都可以不做,只须把船只装备起来就行。不过在佩提亚的回答的最后两行:

神圣的撒拉米司啊!在播种或收获谷物时,

你会把妇女生的孩子们毁灭。

却让主张木墙即是船只的那些人无法自圆其说了。这两行诗句令那些认为他们的船便是木墙的人们感到非常困惑。原来那解释神托的人觉得这两行诗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在撒拉米司附近的海上准备战斗的话,那他们是会在那儿全军覆没的。

这时有一个不久之前才初露锋芒而成为雅典人中一流人物的名叫铁米司托克列斯的人,人们尊称他为尼奥克列斯的儿子。他说解释神托的人并没能将神托的全部真正含意正确地阐述出来。他的看法是这样:倘若这些诗句所说的真是雅典人的话,那神托就不可能会用这样一个温和的词,它就要说残忍的撒拉米司,而不是说神圣的撒拉米司了,因为撒拉米司的居民实际上是都要死在那里的。所以他认为,倘若要正确理解这个神托的话,那么神的这番话的意思,应该是针对敌军而言的,而不是针对雅典人说的。他劝告说,他们应该相信木墙是针对他们的船只说的,因而要做好海上作战的准备。铁米司托克列斯把自己的观点向雅典人阐释以后,雅典人便觉得他对神托的阐释是要比其他神托解释者的解释正确,因为后者不愿意看到雅典人为海战做准备,概括地说,也就是要雅典人干脆放弃抵抗,离开阿提卡,移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铁米司托克列斯在这以前就曾提出过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原来雅典人曾由拉乌利昂那里的矿山为国库获得巨额的收入,雅典的每个人可以从这部分的钱里分到十德拉克玛,但铁米司托克列斯劝说雅典人不要把这笔钱分配下去,而是用这笔钱建造二百艘战船,也就是说,拿它来对埃吉纳作战。恰巧是爆发了这次的战争,这才挽救了希腊,因为它让雅典人不得不从事于海上作战的工作。这些建造起来的船只虽并未曾用于当初建造它们时的目的,可是却在希腊需要它们的时候,仍然充分发挥了它们的作用。这样,这些船便被建造起来了并已经开始为雅典人服务了,不过如今在这之外他们还需要建造更多的船只。在他们接到神托并展开讨论以后,他们便一致同意,他们应该相信神的旨意,让他们的全体人民并加上愿意与他们联合在一处的任何其他希腊人都乘坐他们的船只,用水师来还击前来侵犯的波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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