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群鸟盘旋,波波涌浪轻抚江岸,涛声连连沉醉了美景。
满江鲜酒楼很大,宽敞透亮,上下三层楼,近百张桌子,来往食客络绎不绝。
然而今天大厅里却空荡荡的,只在门前竖了块牌子:包场。
服务员们起先还在纳闷:究竟是谁有这么大魄力与权势?很快答案揭晓:碧水会。
莫如非换了身簇新的旗袍,身披品红色围巾,芍药绣鞋,头发包在脑后发网里,一丝不乱。
只见她款款而来,手中绒毛白纸扇并未展开,用丝绦系在手腕,和祖母绿镶金的手镯相映生辉。
身后跟着的,全都是仪态万千、花枝招展、香艳不可方物的美女,美就算了,还个个锦衣华服穿金戴银,神色中透出本然的傲气。众美跟在莫如非身后,分列两行鱼贯而入,刹时间原本聒噪的服务员们瞬间安静下来,乖乖的摆好迎宾礼仪姿态,垂下眼去。
女人,天然有一种攀比心,见对方的外表比自己高出许多层次,也就自惭形秽。
“女士,请问几位?”领班问道。
“今日碧水会在此小聚,麻烦去请老板出来迎接。”
说话的是爱夏,那领班还奇怪在哪里见过她,又一想原来是在新闻里。
“还有,请后厨罗师傅也来聊聊。”
爱夏随手亮了下手里的贵宾卡,确认身份。
那领班使了个眼神,有人分别去通知。
众美上得楼来,那三楼好气派:雕梁画栋、翠屏繁花、窗明几净,莫如非主位正坐,旁边的几个位子却空着。
很快,满江鲜宏老板和罗斯上来见客。
“哎呦喂,您瞧瞧,今天咱们酒楼可是蓬荜生辉了,这一楼的美女个顶个的好看,我这眼睛都不够用了,不知道哪位是莫会长?”
“小宏,这边聊。”莫如非展开随手纸扇,上面并未题词,只画了个月牙。
那宏老板一见莫如非,却是有几分眼熟,想是莫如非原来做清洁的时候见过,却不敢重提旧事。
话是拦路虎,衣服是瘆人的毛!
宏老板客气了几句,便退下去,留下罗斯一个人。
一个男人,面对这么多绝色美女,强壮如罗斯也不自觉的露出痴态。
“罗斯,我碧水会一向是不收男会员的,可你与我两个弟弟相熟,今天本会长就破例,收了你。这边坐。”
罗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听从指引坐到莫如非那一桌边的椅子上。
他还在痴态中不能自拔。
又是一连串噔噔噔,上来两个人,这才给他的尴尬画上句号。
来到是两个男人。
或者说,男人打扮。
莫如深和石如玉去买新衣服,耽搁了时间,所以来晚。
此时的莫如深,平生头一次穿上剪裁合身的好料子,青白蓝三色格子马甲,内着纯白刺绣衬衫,腰横皮带,下身穿同色格子长裤,一双黑亮圆头鞋簇新闪耀。往脸上看,褪去先前的假皮,显出本来面貌,花的像斑马一样的脸上两只异色眼瞳,不着脂粉,天然深浅不一,长发稍束,显出真身本色。
石如玉倒是不奇怪,罗斯和众美女盯着这张杂糅脸看的出奇,渐渐互相嘀咕着忘了礼数。这也难怪,如此奇人世间少有。
两人落座,就坐在莫如非一左一右。
“大家安静,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原是税收官,现任斯顿区区长石如玉,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位,最近才来哈城的莫如深,是我同父同母却素未谋面的弟弟。”
这混乱的关系引得众美纷纷挠头,疑惑不解。
“我在家排行第三,有两个哥哥,我们家,是月影国皇室,先王先后正是我们的父母,那已经不存在的国,正是我们真正的家……”
莫如非娓娓道来,引得众美肃然起敬。
不过,隔墙有耳,就在满江鲜楼外的江岸边,有位渔翁正停船靠岸,抛下铁锚,将满满一筐的渔获卸下小船,稍歇片刻,无意间听得这番话,勾起了许多往事回忆。
这位听得月影国皇室后裔在此,先是激动地行了个礼,而后颤巍巍站直,擦掉眼稍点点泪水,望天长嘘。
听着听着,他渐渐明白是月影国三个后裔在主持碧水会,今天在此聚会,为的是准备参加哈迪温伯格城一年一度的势力范围划定协商。
老渔翁久在江上来往,这件事自然听说过,当下心头旧念意乱纷纷,想起个记忆深处埋藏已久的物件。
定了定神,他搬动鱼筐,绕过主楼后厨,径直走进满江鲜。
“卖鱼嘞~卖鱼嘞!刚打的鱼哎,新鲜!”
叫声很高,而且越来越高,像是故意叫给什么人听的。
莫如非正讲话,突然来这么一出意外,遂看了眼罗斯。
“大手,这卖鱼的是什么人?”
“哦,他呀,老熟人了,经常来这卖,不过往常都是走后厨,今天怎么突然去前厅了呢?”
说话间,不顾服务员的拦阻,老渔翁扛着满满一筐渔获竟然上了楼来。
“卖鱼嘞,姑娘,要点鱼么?这位小姐要鱼么?”
老渔翁挨着个的兜售起来。
可眼力尖锐如石如玉、莫如深等人却发觉了异常。
这渔翁须发皆白,年事已高,像这个岁数寻常老人上楼都得要人搀扶,他不仅独自上来了,还背着那满满一筐的渔获,而且气息均匀,毫无颓势。
没人搭话,都在瞧着这渔翁,他挨个给所有人相面,直到莫如非这一桌。
“呦!这位夫人好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脸的旺夫相,这位夫人来条鱼么?新鲜!”
“好,虽然我还没嫁人,不过就冲您老人家这几句话,这鱼我全都要了。”
渔翁将筐放在桌上,径直推到莫如非姐弟三人面前。逐一拿出。
“哎,几位看看,这条鱼好呀,这条叫‘良心’号,这条也好,这条叫‘信心’号,还有这条‘坚心’、这条‘恒心’……”
莫如非一惊,原本稳坐主位的她听到这些名字,惊讶地看着老渔翁,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她是会长,这一站满屋子的人都瞬间起立,齐刷刷望着那渔翁。
“您,您怎么会知道这些名字?”
“哈哈哈,站起来是对的,站的高看的清嘛,来,近点看。”
老渔翁也不管满桌子的腥味,跳上桌来,冲着莫如非呲牙一乐,解开外套的防水围裙,露出了身上穿的白绿相见T恤。
T恤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有个月牙。
和莫如非扇子上的月牙完全一样!
那正是月影国的图案。
莫如非呆住了。
她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个图案,也从没想过几十年后有人还能穿着这件前月影国海军军服。
人在感动的时候,是控制不住的。她哭了,一滴眼泪在眼眶流出来,直淌嘴角。
“对喽,近点看的清楚,我这些鱼呀,都是今天新打上来的,为了这,我这把老骨头可是起了个大早啊,”渔翁像个孩子似的摆弄着那几条鱼,然后又突然故作疑惑,在筐里翻来找去。
“不对呀,少一条,哎,你瞧我这记性,刚才呀,我靠岸的时候没拿稳,跑掉一条,哎呀,这可怎么办?这位漂亮女士说过她全都要了的呀!这跑掉一条可怎么办呢?”
“不要紧的,老先生,不要紧的。”
莫如非擦了擦脸上的泪,却没听出那渔翁的弦外之音。
“要紧,要紧啊,这条鱼最要紧了,它是仅存的最后一条鱼!”
二人离的很近,渔翁睁大眼睛略微昂头,调情一样使了个眼色,似乎意味着什么。
莫如非心领神会,却不得要领。
“那,老先生您看如何呢?”
“这样好了,谁要是能钓到这条跑掉的鱼呀,我这筐鱼就白送给谁,不仅如此,这整条江里所有的好鱼都送给他,从今往后呀,他吃的鱼我包了!”
莫如非不解其意,看了看石如玉及众美,大家都很纳闷。
他这是玩的哪一出呢?
“我说,别愣着呀!咱来个钓鱼比赛,谁能钓到我丢的那条鱼,谁可就一辈子吃鱼不花钱啦!不过呐,咱也别劳动大伙,就咱们这一桌,也别出去江边,那谁不会呀,咱就在这满江鲜三楼这儿钓!”
满江鲜楼高且阔,仅地基就有三米多高,那楼上距离江面更是远达十几米。
众人都还在纳闷的功夫,老渔翁已经跳下桌子,从背后摘下钓竿,开始挂饵。
莫如深福至心灵,走到渔翁身边,问道:
“老先生,依您看,这江上哪里有鱼呢?”
“那水鸟盘旋之处,必定有鱼。”
“好,您看我的!”
莫如深飞奔下楼,转瞬间又跑上来,手里多了两根旗子,是门口迎宾的彩旗。只见他撕开布料,却不撕破,很快一面彩旗变成长条形,莫如深用腿夹住旗杆,拿过另一只旗子,这回换了种撕法,碎布条几根将两只竹竿捆扎牢固,形成一只粗苯简陋的鱼竿。然后他四下望了望,说道:
“玉哥,把桌上的鱼拿来几条。”
石如玉闻言,就知道他有主意,也不顾腥味潮湿,双臂围住一小堆鱼,就那么抱在怀中。
来到近前,莫如深试图将鱼直接系在布条上,无奈鱼很滑。
“罗斯,弄几根铁丝来。”
大手罗斯得令,抓起桌上的筷子筒,抽出几只铁筷子,用巨手略攥,几只铁钩子便有了。
送过铁钩,莫如深将鱼穿过铁钩,另一头和布条缠绕紧密。
怕他不牢固,罗斯又用力捏捏。
这下,一根名为钓竿,实则一连串大鱼的物品就造好了。
由于体量特大,三个人同时挥动,才将这巨型钓竿甩进江中。
老渔翁一间,满脸憋笑,心说这是钓鱼呢还是放生呢?
同时,也为月影皇室有如此后辈而感到欣慰。
莫如深、石如玉、罗斯,三个碧水会里仅有的男人,六只手紧紧握着钓竿,屏息凝神,暗自蓄力,准备着起钓的那一刻。
渐渐的,老渔翁先行起竿,一条小鲢鱼,勉强算是收货。
正当他欲开口嘲笑几个人的时候,望着江面突然拉长了脸。
“别动,有大鱼上钩。”
话音未落,彩旗布条瞬间绷直,这突如其来的撕扯差一点将布条扯断,三人忙紧紧控制住钓竿。
“看来是条大鱼,你们别松手,听我的,越大的鱼越要遛它,先左右摆,再稍微缓劲,然后继续左右摆,绕圈也行,目的是消耗它的体力,等你们觉得这股拉力变小以后就能起竿了。”
三人听从教导,按这方法逐步消耗大鱼的体力,果然奏效,不消几分钟,那布条上的拉力已经减弱许多,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扬手。
这不是条大鱼,而是鱼王。
偌大的一条六腮鲶鱼,晃动着肥硕的躯体,嘴里扔咬着布条上的一只鱼,却被那铁钩勾住,不得脱身。
三人合力起竿,鲶鱼王离水,劲道瞬间消失。
“快,找人拿网,这鱼好大呀!”
“不行,这是鱼王,它要是离了水江里势必大乱,不仅不能捕,还得好好的请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