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石头上休息了很久,在发生了黄花蒿的囧剧后,我们几乎是零交流,后来是牛面女先开的口。
她想要启程了,于是,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像木制小船一样的东西递给我说:“向往,这是一个梭子,你拿着另一端,然后我可以带着你飞行,这样你就用走路了。但是,你千万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碰到我的手,不然你的阳气会被我吸干,后果不堪设想。”
我觉得她说那么多无非就是不想让我碰到她的手,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去她家借魔法时钟的,我起身准备接过牛面女芊芊玉手递过来的梭子。
当我右手的指尖刚碰到梭子头的那一刹那,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梭子头传到我的手指上,让我有种不寒而立感觉,那一刻我对牛面女之前的警告话深信不疑。
我诚惶诚恐地按照牛面女的吩咐,拽着梭子的另一端来,然后,当我右手彻底握住梭子后,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我的身体居然真的凭空悬浮起来。
就这样,牛面女用梭子拽着我,我们在郁郁葱葱的山间马路穿行,那画面很像梭子在织布机的梭道间穿行,速度更是快到风吹着我脸上的肌肉都快变形,让我之前郁闷心情彻底烟消云散了。
没过多久,我们便来到了一个蓄水池旁边,我的口渴症又犯了,我们在那里停了下来。
那蓄水池很大,长有近八米,宽近六米,高有近四米,像个庞然大物一样矗立在马路的下方。
这蓄水池一看便知是村民用的饮水池,因为蓄水池前伸出来的铁管口表面上虽然生绣,但因经常被别人触碰的原故,所以显得格外的崭新发亮,这附近应该有村镇,我推断。
我喝了一肚子的水,嘴里都打起嗝来,差点把自己的肚子撑破才住口。
牛面女看到这蓄水池很兴奋,似乎她对这里很熟悉,我猜想,她很可能快要到家了。
“我想起来了,我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她仰天大叫着,脸上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记忆有时就是这样,当经过熟悉的地方或熟悉的场景时,很可能就会被唤醒,自然而然的,毫不费力的。
“大姐,您能告诉我在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既然她想起来了,我憋不住了好奇的心,也不管唐突不唐突,张口就问了。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回答我,似乎不想提起生前的伤心旧事,她用梭子拉着我沿着从水池延伸出来的大水管,抄小路疾驰而去,我在想或许我到她家后,便能知晓这一切答案了。
我们下了个坡,来到一片油菜花地上,她在那里停下脚步,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镇。
因为站着高望得远的缘故,在我俯视的角度,眼前的地形像一个碗状,四面八方全是山,小镇处于碗底的位置。
小镇人口坐落很有特色,中间部分宅而稀少,首尾两端宽而密集,很像一个葫芦形状。只有一个长长的街道像穿冰糖葫芦一样从镇头一直穿到镇尾,街上密密麻麻全是蝼蚁般大小的人。
在镇的西边上有一个显眼的中学,学校和镇中间隔着一条河,一条长长的河堤将两者一分为二。
“向往,谢谢您,我终于快回到家了,这是葫芦镇,只要顺着那条河往下走,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到家了。”她可是要乐坏了,那张牛面都快笑开花了。
“大姐,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们赶紧走吧。”真的是好事,我可以知道她的故事,又可以借她家的魔法时钟找回影子了。
那个镇的街头立有一块很艺术性的石碑,其上用行楷刻得有“葫芦镇”三个大字,我站在镇街头的石碑下,久久没迈开步子,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兽面人的世界,镇上全是跟牛面女一样的兽面人。有卖豆腐的马面人,有卖家电的狗面人,有卖猪肉的猪面人,还有卖早各种装饰品和玩具的虎面人等等,无论是商贩店主还是走卒行人,全是兽面人,而且大自然里的动物面孔,在这里全都能被看到。它们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条街,看着我头皮有些发麻。
我们在石碑面前伫立了片刻后,牛面女便收回她的梭子,一溜烟丢下我跑了,她说要去买些新衣服和玩具之类的,而我脚痛作祟,只要咬着牙硬着头皮屁颠屁颠紧追上去。
牛面女来到集市前一家卖衣服的店子,然后开始挑起衣服来。
卖衣服的老板娘是一个狐狸面的中年妇女,她的眼神很娇媚,言行举止间里透露着一股商人无利不往的奸诈和诡魅。
牛面女在狐狸面女老板泡沫横飞,口水轰炸之下,选择了店里一件价格最为昂贵的印有兔子的儿童套装。
那家店面前挂得有一副红纸黑字的对联,上联是顺心生意年年旺,下联是如意财源日日来,横批是什么我没看清楚,因为牛面女突然开始跟我说话了。
“向往,你觉得这衣服好看吗?我儿子会喜欢吗?”
我从牛面女的问题里提取到的一个信息是她有个儿子,她显得很没自信,于是,我鼓励她说:“这衣服的印花特别好看,您儿子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她有些不相敢相信我说的话,“我是一个很失败的母亲,连儿子喜欢什么衣服都不知道。”
“大姐,请相信我,您儿子一定会喜欢这衣服的,孩子都很喜欢可爱的兔子。”我说。
“向往,你说我给一个七岁的孩子买多大码数的衣服才合身?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儿子,现在的孩子长得很快的,我担心如果买大了或买小了,他会说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她又问。
我获得到了更多的信息,还知道他儿子七岁了。
我不相信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因为她的心底很善良,对我一个陌生人都如是如此般友好,于是我又鼓励她说:“大姐,只要您买的,您儿子肯定都喜欢,大点小点没太关系,他一定会在别的小孩子面前狠狠炫耀一翻。还有,您别老说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了。”
“好吧,真希望如你所说一样。”她看着我眼神三秒后,才决定买下那件衣服。
打包好衣服后,她脸上写满了无形的开心的字样,就像一个心愿已偿的小女孩,我在想她是在幻想着自己儿子看到她买新衣服那一刻的喜悦表情,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笑,毫不掩饰的,发自内心的那种。
去结账时,她没走几步,又回头跟我说:“向往,你的裤子破了,要不我给你买一件,这款还有成人版的,就当是谢您送我回家的礼物。”
“不用!不用!不用!我可讨厌兔子。”我回谢了她说,“只要您别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就好。”
“真的不用?”她问。
“真的不用!”我说。
衣服的事算是了结了,我们从衣服店里出来后,她又给她的儿子买了很多的玩具,要不是她身上的钱不够,她巴不得把整条街都买下给她儿子当玩具玩。
买好了玩具后,我们来到了街尾。
在街尾有一条米豆腐店,我们在那里祭奠了一下空空如也的五脏庙。
在吃米豆腐时,我注意到在米豆腐店下面有一底下场子,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赌场。
很多的赌鬼从那里进进出出,谈论着他们在赌场里过往的流水帐,有些赌鬼因为输光了钱,光天化日之下直接睡在赌场门口的木椅上,像一头死猪般。
酒饱饭足后,牛面女来来回回在赌场门口徘徊了很久,表情很纠结,似乎有点想进去,但又没敢进去的样子。
我在想难道她生前是一个赌徒?但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太像,不过人不可貌相,如果一个女人迷恋赌博,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您是不是想进去玩两把?”我问牛面女。
她摇了摇头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下定决心说:“我们走吧。”
有一件事我很肯定,她的故事应该和那个赌场有关系。